阿姆为妻(85)
他要很用力地呼吸,才能闻到一丝她的气味。饮鸩止渴。
沈樱加快脚步,身后两人很快跟上。
到了陈家医馆,伙计们见几位东家齐至,吓得纷纷停了手里的活计,上前行礼。沈樱摆摆手让他们自便,目光扫过这熟悉的铺子。
陈家医馆的匾额都是祖上传下来的老招牌,铺子分前后两进。
前堂摆着整面墙的药柜,朱红色的柜门上贴着泛黄的药名标签,从常见的当归、黄芪到稀罕的雪莲、麝香,密密麻麻码得整齐。
伙计们一应都穿着半旧的青布褂子,或是站在柜台后按方抓药,或是拿着小秤仔细称分量。
后堂是制药和看诊的地方,靠窗摆着张木桌,铺着发白的蓝布,上面放着脉诊、药碾和几排瓷瓶。
沈樱从前教陈锦行的时候,常坐在这里给街坊邻里瞧病,陈锦行会坐在一旁核对药方。
她如今来柜上,多半是查点药材库存,或是查一查药材成色好坏。
陈锦时不需要学这些,陈锦行引着他去看账本,沈樱则走到一旁的柜台前,翻看新到的药材单子。
沈樱看着药材单子上列的野山参,旁边标注着产地和重量。她抬头对抓药的伙计道:“把新到的那盒野山参取来我看看。”
伙计应声去了后堂,很快用红绸托着个木盒出来。
沈樱打开盒盖,一股清苦的药香漫出来,她捏起参须仔
细端详,参体饱满,纹路清晰,确实是上好的年份。
她点点头,正好合上盖子,手腕却被人轻轻按住。
“阿姆看得真仔细。”
陈锦时不知何时走了过来,目光落在盒子里的山参上。
沈樱下意识收回手,不懂他又要玩什么把戏,只是用眼神警告他,这里有外人在场。
这里可不是她的卧房。
又想起他说的那句,他不介意让兄长知道……沈樱心头一跳,手腕仍旧被他牢牢按住。
直到他问:“阿姆,这参是怎么看的好坏?”
她松了一口气,原来是要问这个。
她尽量让声音平稳,避开他的眼睛:“看参须、看纹路,还要闻气味。”
他蹙着眉头:“能不能说得更清楚一些?”
沈樱拨开他手,身体转向另一边:“你不用学这些。”
陈锦时又绕到她跟前:“万一我没考上呢?还不是得回来照看家里铺子。”
沈樱眉眼浮起怒气:“你不许这样说。”
他望着她笑:“阿姆,你就这么害怕我考不上?”
她又转向另一边,低着头,鬓边的碎发垂下来,满室都是药香。
她低声道:“我知道你压根不想接手这些生意上的事。”
陈锦时不依不饶:“那你就教我这识别一个好不好?”
他声音轻柔,像是在哄她。
她只得拿起那支山参,耐着性子讲:“你看这参须,要细长多叉,上面带点小珍珠疙瘩才好……”
陈锦时垂眸看着,她好温柔,他喉结轻轻动了动,指尖在袖摆下悄悄蜷紧。
“记住了吗?”沈樱讲完,抬头问他,恰好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。
那里面藏着的东西让她心头一紧,连忙移开视线,“你自己慢慢看吧,我去后堂查库存。”
看着她快步离去的背影,陈锦时单手倚在柜台上,拿起那支山参,放在鼻尖轻嗅,清苦的药香里,仿佛还混着她方才指尖的温度。
陈锦行与新来的掌柜说完话,匆匆往他这处赶来,皱着眉头道:“不是叫你一个人先翻翻账本吗?你站在这儿做什么?”
陈锦时直起身,脸上已没了方才那些隐秘心思,只剩下满身理直气壮:“刚看阿姆在验药材,我想着跟她多认几味,免得对着账本也是两眼一抹黑。”
陈锦行没说什么,只道:“你跟我来,我教你看药材的成本折算。”
“来了。”
陈锦行快步跟上,账房内光线偏暗,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。
陈锦行一边给他算,一边指着账本上的数字讲。
后堂的门帘动了动,沈樱没看这边,径直走到前堂柜台,对着伙计交代着什么,声音清清淡淡的,被药碾子的声音盖去大半。
“就比如说,这味当归的进价涨了两成……”陈锦行的声音将他拉回神。
陈锦时“嗯”了一声,看她正弯腰查看柜台下的药材,后颈的线条在衣领里若隐若现。
“陈锦时。”陈锦行面色冷厉。
陈锦时笔尖落在账本上:“在听,你说你的。”
陈锦行暗暗瞥了沈樱一眼,脸色越发难看。
前厅忽然响起“砰”的一声,几个穿着短打的汉子簇拥着个面色蜡黄的妇人进来。
“我婆娘吃了你们的药,病没好反倒上吐下泻,你们今儿必须给个说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