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蕴他仙骨(40)

作者:笔隙藏风 阅读记录

不知是作绣之人学浅,还是有意而为,此猫却不见豢宠的憨态,两耳间更甚顶着冠帽,后肢长得活似人儿以两腿立身,实教人纳罕。

大成惯有发妻为夫君绣香囊的风潮,可张谦并未娶正妻,合该是哪位小娘子为他所绣?就算真有姑娘家为他作绣,张谦这般薄情寡义之人,岂会真将此物随身携带?不仅如此,这位女娘的绣技更是惊为天人的……糙。

祝好忽生谬念,她思及关于张谦的种种言行,只觉怪异。因着初审时,张谦从头到尾高坐上堂,故而难判身量。可有一桩事教祝好记忆犹新,张谦习惯借惊堂木震慑在众,而今日的张谦,不曾敲用惊堂木,不只如此,方才身背砍刀护她入堂之人,并非府衙差役,所行更不是甘愿受条理束缚之人,却莫名对张谦万分崇敬地深鞠一躬,而张谦,更甚古怪!

他今日不仅不偏颇尤衍,此外,尚有一道细情,张谦的嗓音比之三日前并无惊天之便,可祝好自幼耳力卓众,初审时的张谦,声如凫嗓苍哑,而身前的这位张大人,声虽如旧,却少了因上年岁而显的浊音。

莫非,眼前之人,并非真正的张谦?可他不是张谦还能是谁?再则,他的确与张谦生得一副皮囊。

张谦背手笑问:“烦请尤大公子明言,本官曾收受尤家多少金银?”

尤衍被此问一噎,他思绪急转,阴恻恻道:“张大人与我同为寸绳上的蚂蚱,如此简单的道理,张大人怎就偏在堂审之日难悟其理呢?”他语笑喧呼,“单凭物华天宝,甚或千两?怎么,张大人与在下合污数载竟想舍邪归正了?张大人打算将财帛返还后与我分道扬镳,是吗?”

张谦听言却不恼,只是问:“尤氏,口说无凭,你既称本官受贿千两,可有凭据?若无实证,诬告者,罪加三等。”

“实证?老子多得是!”言罢,尤衍自襟处、袖囊、靴内掏出一沓纸书,足有半截小指高,“题款尽是张大人的亲笔,亦有张大人受纳金银的凭据,老子正是防于你这等奸佞小人反诬!更以防你今日在京官面前舍我而去,张大人殊不知老子留有后手吧?三日前当着你的面焚毁的凭据,皆是假证!”

张谦:“将凭证呈堂。”

尤衍一把将纸书紧护在怀,“张大人莫非要毁其证?老子告诉你没门!衙外的百姓尚且瞅着,百千双眼盯着呢!张大人这是想做什么?”

堂中静默一霎,张谦忽而抬手抚至翻领处,众人身在堂下只能看见他的五指在领内拨弄,而后,张谦的颈处竟如蜕皮似的浮起一层薄膜。

张谦将这张薄膜愈扯愈长,薄膜之下的肌肤匀称且自生英年之气。

此膜与面皮连及,只听“嘶啦”一声,张谦将整张“皮囊”扯下,众人惊诧之余,总算窥见此人假面下的真貌。

祝好愕然,他当真并非张谦。

只见此人正值青年,他面容清隽,英姿勃发,自生一派拿风跃云之气。

尤衍怀中的纸书坠地纷纷。

与此同时,藏弓举步入堂,眼观众人目眐心骇的怪相,他忍俊不禁地朝上堂那人揖礼,“裴大人,尤琅的尸身已在衙外候着,猎户曹资也在外堂待大人传召,小……”藏弓微顿,将身姿伏低,“大人可随时通传仵作询尸。”

“先将尸证呈堂,请仵作随行。”

不论堂内外,皆将注目集拢在裴应忱身上,众人一面咋舌审案之人并非张谦而是原该在途中遇袭的京官,一面心怀质疑,声名赫赫的大理寺少卿竟是这等唇红齿白的小郎君!真是怪哉!

裴应忱拨弄腰间香囊的穗子,他状似不经意地问:“尤氏,眼下可否将凭证呈报?以及,本官适才见你步至姜氏身前时腿脚倒是利索得很,你开堂曾说双腿隐痛难忍,倘若如今已愈,便落跪罢。”他瞥向一侧,“祝氏、方氏可起身。”

尤衍不知作何解释,他的两膝早已发软,眼见满地纸书皆被衙役呈交给了裴应忱,他急着下跪挣扎道:“裴大人!草民虽与张大人行贿赂之事,可以活人陪葬是万万没有的!方三娘自行撞柩轻生,她当初已然咽气!尤家上下皆可为证!草民的贤弟在淮城素有君子之称!他亦可证!阿蘅绝对不会扯谎的!若非如此,草民怎敢将方氏与其父共葬?草民当真不知方氏在棺中转醒啊!”

他连连磕头,“请张大人明鉴啊!草民真真冤枉!”

裴应忱趁着翻阅手中行贿铁证的间隙道:“无须急着撇清,待你父亲的尸身入堂,遂可大白。”

此言方落,藏弓携一众缓步入堂,顷刻间,一股令人作呕的尸臭遍及内堂。

尤琅的遗体正置内堂,因着身亡数日,其尸早已开始腐化,鉴于府衙观者之众,到底还是蒙了层白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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