藏岫(137)
心下权衡一番,她飞快地否决了这条路,“我其实也会写字。”
孟澹宁跪在地上,从回忆里抽出神来,他早该察觉到不对。若是李徽明,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。
“现在回想起来,那时候还真是傻,一个从来不让女儿出门的父母却会教女儿习字,还是那样一手遒劲方正的字,没有数年的练习根本不可能写成。”
昭宁公主,如今的太子殿下,就是当年跟在他后面的宋明月。
要是他是李徽明,也绝不会坐视这样一个惊天的秘密被外人所知晓。
李徽明用力握住椅子的扶手,眼神晦暗不明,好似下一秒一个冷漠的“杀”字就要脱口而出。
“殿下。”
影卫突然出现在门外,俯身跪地,“前线传来捷报,俞刺史带领水军一举击溃海寇,夺回了东南数个岛屿的控制权。剩余海寇四散而逃,俞刺史已经下令追捕。”
“另,青州府衙汪别驾和俞都尉今晚请见,汇报东和县一带灾况详情,请您与孟承旨主持大局。”
李徽明倏然一下松开手,冷冷地回了句,“知道了。”
孟澹宁现在还不能杀。他们一起前往青州,孟澹宁出了事,难免牵连到她身上,“你,跟着孟承旨,护他安全。”
“属下遵命。”
眼看李徽明转身欲走,孟澹宁大声问道:“殿下,那晏姑娘?”
“先行关押,没孤的命令,不许放她出来。”
*
晏岫被关在公主府里已经两天了,白芷寸步不离地跟着她,吃饭睡觉都和她在一起。
她烦躁地撑着脑袋,明明之前俞樾还信誓旦旦地和她说太子殿下来青州是为了公事,不会和她有太多交集。
谁知两人一见面,她便成了阶下囚。除了没被关进牢里,和囚犯也没什么区别了,她沉沉地叹一口气。
“殿下,别叹气了。太子殿下只是暂时不让咱们出门,过几天就好了。”,白芷见她愁容满面,安慰道。这几天时间,晏岫连连叹气,却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。
“谁知道呢?”,晏岫双手环抱,趴在桌上,她现在不止担心自己。她更想知道孟澹宁为何会出现在太子身侧,成了朝中那个名头响当当的孟承旨。他识破了自己的身份,会不会被太子为难?
入了夜,白芷在屋里点灯,忽觉眼前一个黑影闪过,她定睛抬头,是俞樾。
她赶紧收回袖中拔出一半的匕首,低头,“俞都尉。”
“嗯,看着点大门。”,俞樾小声交代了一句,便朝着晏岫的寝殿而去。
白芷不敢出声,只能用气声说道:“我们殿下已经睡……”
俞樾压根儿没听她说话,径直去了内室。
晏岫已经褪去了外衣,坐在床边的软榻上对着窗外的月亮发呆,忧心忡忡,不得笑颜。自从看见孟澹宁,她这几日就总忍不住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。
直到听见脚步声,她收回自己的视线,“白芷,你早点休息吧,我这儿……”,她一回头,看见的人并不是白芷,而是俞樾。
“你……你怎么来了。”,她有些结巴地问完一整句话,只见俞樾随手从架子上取下一件披风,披在她身上,“事情我都知道了,把你和孟澹宁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我。”
“你知道太子殿下为什么把我关起来吗?”,晏岫站起身追问,俞樾是她被关起来后除了白芷能见到的唯一一个人,“孟澹宁如何了,殿下是不是怕他知道我的假身份?”
俞樾面对面扶住她的肩膀,微微俯下身,平视她,“把你知道的关于孟澹宁的事都告诉我,我才能救你。”
晏岫如今是死马当活马医,她被关在这里无计可施,只能相信俞樾,“好,我告诉你。”
她和孟澹宁的关系说一句青梅竹马并不为过,孟父是林砚手底下的文书先生,她和孟澹宁从小相识,两家人也时常走动,关系很好。孟家父母甚至还想要给两人许下娃娃亲。
不过孟澹宁自小便展露出不同寻常小孩的天赋,一目十行,聪敏非常,在县学里是人人都知道的存在,十岁出头便考取了秀才,不负他的天才之名。
林砚觉得,这小子日后是要有大前途的,自己一辈子不过一个八品县官,不想给自己的闺女定下这么一门贵亲,免得徒生风波,将来就是嫁过去了,也难免低人一等,遂果断拒绝了。
但两家还是像亲家似的走动。多年来,晏岫也算得上是半个孟家女儿。
但这一切,都因为七年前的那场海啸变了。
“我父亲为了赈灾身殒,此后没多久,便有官差找上门来,说是收到举报,我父亲渎职,是畏罪自杀。他们还拿出了人证物证,这物证是一箱白银,而这人证便是孟澹宁的父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