藏岫(170)
紫菀点头,“是,孟承旨有事明日再来吧。”
“她没吃晚饭,你们吩咐厨房做点暖胃易消化的膳食送来。”
紫菀指了指侍女手上的药粥,“殿下喝了醒酒汤,不想再用膳。”
“我进去看看。”,孟澹宁刚往前一步,便被紫菀伸手拦下,“孟承旨,殿下已经休息了。”
现在时辰还早,根本没到李徽明休息的时间。
“那你进去替我通报一声。”
紫菀有些犹豫,又看了看侍女手上的药粥,看了眼孟澹宁,犹豫了一瞬,便拱手,“是。”
她转身推门进去,“殿下,孟承旨求见。”
李徽明躺在床上,整个人晕晕沉沉,听见耳边有人说话,叽叽喳喳没听清她在说什么,从鼻腔发出一声“嗯?”。
紫菀离得远,没听清,以为她说的是“嗯”。
她拉开房门,“孟承旨,殿下请您进去。”
孟澹宁似乎也有点惊讶李徽明会在此时见他,他往前走了几步,又退回来端过侍女手上的药粥,大步跨了进去。
屋内昏暗,李徽明听见脚步声,还以为是紫菀,并未作出回应。
药粥被放在床边上的小桌上,他将李徽明脚底的烛台点燃,昏黄的烛光照在她脸上,将她额上的冷汗照得清楚。
孟澹宁坐在床边,伸手去探她的额头,轻声唤她,“殿下。”
李徽明察觉到冰凉的触感,微微睁开眼睛,看见是孟澹宁,眼睛又睁开了些,“你怎么在这?”
嗓音听上去有些嘶哑。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,她难受,困倦,却毫无睡意。
她额头的温度微微发烫,但现在绝不是叫医官的好时机。
“先起来吃点东西。”,孟澹宁扶住她的肩膀,骨头有些硌手,她很瘦弱,孟澹宁一只手臂便能将她整个揽进怀中。
可偏偏这副瘦弱的身体,肩上挑着很重的担子。
李徽明像是个任人摆弄的布偶娃娃,任由孟澹宁将她扶起来,她靠在他肩上,感受着那一处皮肤冰凉的触感,又忍不住贴近了些。
“张嘴。”,孟澹宁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。
李徽明摇头,眉头都拧到一处,“不想吃。”
“吃一点胃能舒服些,听话,张嘴。”,孟澹宁的声音有神奇的魔力,李徽明从未见过别人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过话,像哄小孩一样。
这世上只有他,不管是当年,还是现在。
她微微张开嘴,任由孟澹宁将药粥喂进嘴里。
公主府厨子做的东西不赖,药粥带着甜香,解腻养胃,入口温热,几口下去,李徽明觉得自己确实好受了些。
还剩下小半碗,也被孟澹宁连哄带劝地喂进嘴里。
孟澹宁将碗放进托盘里,用手帕给李徽明擦了擦嘴,想放她躺下,却被她勾住了脖子。发烫的额头贴在他颈侧,那温度顺着肌肤渗入身体里。
天光乍破,昨日饮宴之后,李徽明难得有一日空闲,睡到辰时才缓缓转醒,睁开眼就看见孟澹宁站在门口,他打开门,晨光洒进来,照在他身上。
李徽明专注地看了许久,直到他转过身,朝床边走过来,她才赶紧闭上眼睛。
孟澹宁走近,将托盘放在手边,“殿下醒了?”
李徽明见自己被发现,索性不装了。睁开眼睛,正大光明地看他,“你怎么在这?”
孟澹宁勾了勾唇角,“昨夜殿下抱着我不肯放手,怎么睡一觉就全忘了?”,他一边说话,一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,“还好,烧退了。”
说罢,他将托盘里的碗端起来,放在嘴边吹了一下,“紫菀熬的红糖姜汤,起来喝点,祛祛寒。”
李徽明睡了一个好觉,已经没那么难受了,她向来身体强健,精力旺盛,昨晚只不过不凑巧,来了月事而已。
她撑着手臂坐起来,孟澹宁举着勺子,将红糖姜水喂到她嘴边。她没有张嘴,伸手去拿勺子,压下自己心中的不安感,“我自己来。”
她自小都是自己照顾自己,从来没有被别人照顾过。可回宫以来,宋霖兮总是对她关怀备至,现在又多了一个孟澹宁。
宋霖兮是她名义上的妻子,实际的嫂子,她尚且可以接受。可孟澹宁与她,君臣有别。
孟澹宁没有强迫她,将碗递给她,“有力气吗?”
李徽明没有回答,直接端过碗,大口灌进嘴里。刚刚醒来,确实没什么力气,但也不至于连个小小瓷碗都端不起来。
“殿下既然醒了,臣先告退。今日无事,殿下好好休息,明日启程回京。”
昨晚孟澹宁应该是整夜没合眼,到现在已经六七个时辰,他眼底有些泛红,衣服也还是昨日那一套,身上还有淡淡的酒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