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霄烬+番外(96)
胖管事提前下了车,点头哈腰地跟守门的军官交涉,递上路引和文书。
谢微尘的心又提了起来,紧张地看着那边。
凌雪辞的目光则淡淡扫过城墙上方那些巡逻的兵卒,以及城门附近几个看似闲逛、眼神却异常锐利的便服汉子。
盘查似乎并不特别严苛,胖管事塞了些银钱,那军官随意翻了翻文书,又扫了几眼车队,便挥手放行了。
商队缓缓驶入城门。
一股喧嚣热浪扑面而来!
宽阔的青石板街道两旁店铺林立,旌旗招展,人流如织,叫卖声、车马声、讨价还价声混杂在一起,充满了蓬勃的烟火气。与南荒的荒僻和小河镇的闭塞相比,这里简直是另一个世界。
谢微尘一时有些目眩神迷,他从小在谢家深宅,后来颠沛流离,何曾见过这般繁华景象?
凌雪辞却微微蹙起了眉。过于喧嚣和密集的人群,意味着更多的眼睛,也更难分辨隐藏的危险。
商队在城中熟悉的客栈停下,开始卸货交割。胖管事忙着清点货物,再也无暇顾及他们这两个“搭便车”的。
谢微尘搀扶着凌雪辞下了车,站在客栈门口熙攘的人流中,一时有些茫然。
“先去医馆。”凌雪辞低声道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。连日奔波,伤势恢复极慢,他需要更专业的诊治和药物。
谢微尘连忙点头,向客栈伙计打听了城内最大的医馆方向,便扶着凌雪辞融入人流。
州府的确繁华,医馆也比小河镇的气派许多。坐堂的老郎中须发皆白,看起来颇有几分本事。他为凌雪辞仔细诊了脉,又查看了伤口,眉头越皱越紧。
“公子这伤……非同小可啊。”老郎中沉吟道,“利器所伤,寒气侵体,又兼气血亏虚至极,内腑亦有暗损……能撑到现在,实属不易。”
他提笔开了张复杂的方子,又取出一套银针:“老夫先为你行针,疏导淤积的寒邪,再辅以汤药固本培元。但切记,近期绝不可再动武,需静心调养,否则必有后患。”
凌雪辞沉默地点点头。
谢微尘付了诊金和药费,几乎花光了他们仅剩的银钱。
老郎中行针时,凌雪辞闭目不语,额角却渗出细密的冷汗,显然过程并不轻松。行针完毕,他又抓了药,叮嘱了煎服之法。
离开医馆时,已是傍晚时分。华灯初上,州府的夜晚比白日更加热闹,各色灯笼将街道照得亮如白昼,酒肆茶楼传出丝竹管弦之声。
两人站在街口,喧嚣之中更显孤寂。
“我们……接下来去哪?”谢微尘看着囊中仅剩的几枚铜钱,声音干涩。住宿、吃饭都成了问题。
凌雪辞的目光掠过那些灯火辉煌的客栈,最终落在远处一条略显昏暗僻静的小巷。
“找一家最不起眼的脚店。”他低声道,“不必登记路引的那种。”
谢微尘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。避开官方的记录,减少被发现的可能。
他们在纵横交错的小巷里穿梭了许久,终于找到一家门脸破旧、灯光昏暗的小客栈,藏在一条污水横流的小巷深处。掌柜的是个满脸油光、眼神闪烁的胖子,对客人的来历毫不关心,只认银钱。
用最后一点钱付了三天房费,两人被引到二楼一间极其狭小、散发着霉味的房间。只有一张板床,一张破桌,连窗户都只有小小一扇,对着隔壁人家的墙壁。
条件恶劣,但至少暂时有了一个栖身之所。
谢微尘将凌雪辞扶到床上躺下,自己则蹲在角落里的小泥炉前,小心翼翼地按照郎中的嘱咐煎药。
苦涩的药味很快弥漫了整个狭小的空间。
凌雪辞靠在床头,闭目调息,脸色在昏黄的油灯下依旧苍白,但比之前似乎多了一丝极淡的血色。老郎中的医术确实有效。
喂凌雪辞喝了药,谢微尘自己也啃完了最后一点干硬的饼子。疲惫和饥饿感同时袭来,他却不敢睡。州府的繁华之下,似乎隐藏着更多的未知。
“凌家……在这里也有势力吗?”他忍不住低声问道。
“嗯。”凌雪辞应了一声,并未睁眼,“州府漕运、盐铁,多有涉足。”
谢微尘的心沉了下去。这意味着他们依旧在危险之中。
“那……‘红莲’呢?”他想起那个诡异的宋文远。
凌雪辞沉默了片刻,才缓缓道:“‘红莲’……更像是一张网。无谓黑白,只论交易。他们出现在哪里,哪里就有他们想要的东西,或者……想要达成的目的。”
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深深的忌惮:“避开他们。”
谢微尘不再说话。无论是凌家还是“红莲”,都是他们无法抗衡的庞然大物。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