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绥心中不禁有些不安。
不知他身上情丝蛊的症状,是否有所缓解?
她略微思索片刻,披上外衣,缓缓走向外屋的博古架。
那里是她平日里存放药物的地方,各种瓷器摆放得整整齐齐。她伸手取下第三个青瓷罐,探手入内……
药丸子都在……
她指尖一顿,唤来如意。
“吩咐你的事,办好了?”
如意正在厨房跟刘大娘学桂花糖,小脸儿被炉火映得红扑扑的,见姑娘询问,忙不迭点头。
“回姑娘的话,都办妥啦。婢子已捎信过去,告知太子殿下,姑娘去不成了。”
“还有呢?”薛绥又问道。
“还有……”如意一脸懵懂地问:“姑娘,还有什么呀?”
薛绥盯着她:“我让你送的药,可曾送去?”
如意纳闷地摇摇头:“姑娘何时吩咐婢子送药啦?”
薛绥抬手扶了扶额头,无奈一叹。
“我不是跟你说,灵羽最爱吃掺了松子的粟米,在第三个青瓷罐中?你难道没明白?”
如意:“明白呀!婢子喂了灵羽呀。”
薛绥:“……”
如意见薛绥沉默不语,恍然大悟,“啊”一声,哭丧着脸求饶。
“完了,婢子领会错了。当时看见第三个青瓷罐,里面装着粟米,便随手拿出来喂了灵羽……没有想到姑娘说的是博古架上的第三个青瓷罐,也没想到为太子送药……”
说着,她便把手掌伸到薛绥面前,摊开……
“姑娘,婢子愚笨,你打我吧。”
然后闭眼扭头,一副认罚的模样。
薛绥无语。
当时李桓在场,她不便把话说得过于直白。
因为李桓心思缜密,太过精明。为防万一,薛绥确实在装鸟食的第三个罐子里放了掺松子的粟米。
如意这丫头实心眼儿,只想着给李肇回信,却没领会薛绥话中的另一层意思。
虽说事情办得不太周全,但好歹也没出什么差子。
如意等了半晌,没听到姑娘吭声,又战战兢兢地睁开眼,小声问道:“姑娘,现在送去,还,还来得及吗?太子没事吧?”
薛绥沉默,并未作答。
这是玉衡师姐当初给她,压制情丝引的药。
只剩下两丸。
玉衡说过,此药只能暂时压制,并非解药。
许是她太过冷心冷情,一直以来并没有那种蚀骨灼心之感,相比平乐和李肇,她的体质似乎过于强大了……
正思忖间,突觉心绪烦乱,胸口一阵憋闷,仿佛有无数躁动不安的虫子,在她的心间乱撞,令她有些喘不过气来……
说什么来什么。
情丝余毒,终究要反噬她吗?
薛绥微微闭眼,稍作镇定后,服下一丸药,然后将另一丸交给如意。
“这次不要弄错。”
如意用力地点头,“婢子明白。”
-
次日,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,洒下一片金辉,又是一个天晴的日子。
薛绥早起前往映月居探望薛月沉。
映月居里十分热闹。
薛月沉斜倚在软榻上,手轻轻抚着小腹,眉眼间满是温柔与慈爱。
侧妃张氏和周夫人坐在一旁,两名媵妾在一侧小心侍候着。
“王妃这一胎若是个小世子,便是王府头等喜事,王爷不知得有多欢喜呢!”
周夫人绞着手中的帕子,语气中带着一丝酸意,嘴上说着吉祥话,眼底却藏不住的艳羡。
薛月沉淡淡一笑,还未答话,便瞧见薛绥撩帘而入。
她忙支起身子,亲热地招呼薛绥坐下。
“正念叨着你呢,你就来了,可是巧。”
薛绥扫视众人一圈,微笑着行礼:“给姐姐道喜了。只是这头三个月最为紧要,姐姐可要保重身子,不要太过操劳。”
众人一听,脸上都有些不高兴。
这不是说她们打扰王妃吗?
薛月沉有了身子,难掩心中的欢喜,并未察觉屋里的气氛。
“太医说胎象安稳,妹妹不必忧心。”
“话虽如此,那也马虎不得。姐姐这肚子如今可金贵着呢。”
薛绥说着,以一种比薛月沉还要强势的姿态,坐了下来。
她看似随意地捧起那杯热气袅袅的清茶,目光若有似无掠过张侧妃腕间的翡翠镯子——那是李桓赏的,水头极好。
听闻这位张侧妃从前最得李桓宠爱,也不知对她有几分真心?
众人又闲闲地叙了些寒温,气氛看似融洽,各自心中却都有盘算。
薛绥没有再发一言。
直到张侧妃等人告退,她才坐到薛月沉身边。
“姐姐,我想回薛府一趟。”
薛月沉指尖微微一颤,手中的茶盏溅出茶水。
“可是祖母身子不妥?”
“祖母倒是安好,只是……”薛绥将魏王提亲之事娓娓道来,末了轻叹,“九妹妹生性单纯,若当真嫁入魏王府,只怕会重蹈四姐姐的覆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