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个壮汉嘴里骂咧着,被她逼得手忙脚乱,一时近不得身……
与此同时,陆府大门哐当洞开——
一群手持水火棍、腰挎朴刀的护院,从里涌了出来。
“娘的,撤!”
刺客见势不妙,恨恨地瞪了小昭一眼,发出一声短促的唿哨,毫不犹豫地转身,朝着幽暗的巷子深处仓皇逃窜……
“不能让他们跑了!”
小昭眼中杀气凛然,作势就要追上去,却被文嘉拉住。
“穷寇莫管……”
文嘉脸色苍白,一手捂着血流如注的肩膀,另一只手紧紧搂着吓得瑟瑟发抖的妞妞,声音虚弱却急切。
“小昭姑娘,护住自身性命要紧,对方人多,你可不能再有闪失……”
小昭扫过几个惊魂未定的几个孩子,点了点头。
“好。我这便回水月庵,向姑娘复命,公主保重!”
她来得快,走得也快。
交代完毕,身形一晃,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暮色四合的雨巷尽头。
那陆府管家看得目瞪口呆,以为自己老眼昏花。
“这薛六姑娘身边的侍女,竟是如此……如此身手了得……”
文嘉没有解释小昭的来历,强忍肩头的刺痛和眩晕,勉强一笑。
“今日幸得小昭姑娘及时出手,否则让歹人伤了童童和观辰,文嘉纵是万死,也难赎其罪……”
“公主言重了,您为护小主子舍身挡刀,这可是天大的恩情。公主快请入府治伤,老爷和夫人即刻就到……”
陆管家是个明白人,连忙指挥侍女小心搀扶文嘉,又招呼奶娘领好孩子,匆匆往府内走。
陆老令公和陆老夫人闻讯匆匆赶来,
见到文嘉身上的血迹,再看两个孩子安然无恙,陆老令公后怕不已,连连朝文嘉致谢。
“公主舍身护我孙辈,大恩大德,陆家永世不忘。”
文嘉虚弱地摇头,还礼。
“老令公言重了,我是孩子的姨母,这是我该做的,不足挂齿。”
陆老令公从前临朝为相,阅尽波谲,深谙人心,怎不知个中利害干系。
他抚着花白胡须,眼中疑惑顿显。
“不知是何方凶徒如此胆大包天,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,向孩子下手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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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月庵。
东厢禅房。
案上一盏孤灯,映在被寒风吹得簌簌作响的窗帘上。
薛绥清瘦的身影临窗浅坐,提笔而书,一行行小楷绢秀雅致。
“姑娘。”
小昭轻巧地撩帘进来,如同狸猫一般,带着一股户外的寒气。
“按您的吩咐,婢子跟上了那伙杂碎,一直到西城的永丰后巷粮栈。发现他们进去,再没出来,婢子趁着夜色摸进去,发现这伙人都躲在里头痛饮……”
说罢,她掀开衣袖,抖落出一枚暗器。
“这东西,是婢子从一个喝醉的家伙身上偷来的……”
三角的透骨钉在昏灯下闪着冷光。
与上次西山行宫刺杀的暗器一模一样。
薛绥眸中寒光乍现。
永丰粮栈…
据天枢的《沼汇帖》记载,那是萧家一个远房亲戚萧平名下的产业,专做粮食营生,仗着萧家在京中的庇护,风生水起……
刺客的藏匿点,与萧家的黑窝子重叠。
一出手就为孩子而来,意欲何为?
“平乐。”
薛绥搁下手中的笔,几乎没有犹豫,便斩钉截铁地道出这两个字。
烛火明明灭灭。
她清冷的眸子,映出一片冰冷的杀意。
“除了她,不会有人冒险对陆家的两个孩子下手……”
小昭喘息稍定,有些愕然。
“姑娘,平乐公主不是被陛下废为庶人,发往朔州废苑幽禁了吗?探子回来说,她没到朔州人就疯了,如何能指使得了京中的亡命之徒?”
“幽禁不等于死亡。疯病,她惯用的招数罢了,无非掩人耳目……”
她唇角勾起,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。
“平乐从小心就大,财货美人笼络人心,在朝堂里汲汲多年,岂会没有几个死心塌地、甘愿为她效死的余孽残党?”
锦书面露忧色,“姑娘高见,平乐此番怕是来者不善。”
薛绥勾唇,睫毛轻颤,“陆家的孩子,是她的亲骨血,也是她手上最重的筹码和指望。她不会甘心在朔州沉寂终老,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翻盘复位的机会……文嘉与陆家走得越近,越是真心照拂她的孩子,她越是嫉恨文嘉鸠占鹊巢,从而狗急跳墙……”
小昭握紧拳头,眼中闪着凶光。
“早知她如此阴魂不散,当初就该斩草除根……”
薛绥缓缓摇头,目光深邃。
平乐的目标,绝不仅仅是抢孩子或泄愤。
已然走到这一步绝险了,她又怎会为私怨暴露底牌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