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思忖片刻,将目光移向小昭。
“你可有受伤?”
“没有。小小毛贼,如何伤得了我?”
小昭浑不在意地咧嘴一笑,“姑娘,咱们接下来如何是好?总不能坐等平乐兴风作浪吧?要不然,婢子去一趟朔州,索性一刀……”
她做了个宰人的手势。
薛绥低笑,手指虚点一下她的脑袋。
“傻丫头,平乐狡猾,必有防备。你舍得冒险,我还舍不得你去闯那龙潭虎穴呢。”
说罢她回到书案,铺开一张素笺,挥毫着墨。
半晌,微微直起身子,将墨迹未干的密信吹了吹,仔细折好,装入一个特制的细竹筒中,用火漆封口,交给锦书。
“即刻送往东宫,务必交到太子殿下手中。”
锦书无声地点点头。
半刻钟后,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振动翅膀飞出水月庵,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,朝着皇城的方向疾飞而去……
次日清晨,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便在京城炸开。
工部屯田司郎中王启年、户部仓部司郎中马元魁,在各自府邸遭遇不明身份的刺客袭击。
马元魁重伤垂危,王启年当场毙命。
不仅如此,同一天还有刺客在陆老丞相府门前作恶,意图掳走陆佑安将军的一双儿女,幸得文嘉公主舍身相护,才未让贼人得逞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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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日的上京城,风如刀割。
云层重重压着宫阙飞檐,宫墙弥漫着一片肃杀。
紫辰殿里,崇昭帝脸色铁青地坐在龙椅上,手里捏着一份奏疏,眼皮半垂,老脸漆黑。
王承喜垂手立在一侧,大气不敢喘。
死寂的内殿,令人心头发毛。
“啪!”
奏疏落下。
他浑浊的目光如同刀子,刮过丹陛下跪着的两个儿子。
“薛庆廉、张敏达,马元魁、王启年……接连暴毙,毫无征兆……你们来告诉朕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朕的上京皇城,到底是贼窝,还是修罗屠场?”
李桓抬起眼眸,额角有细密的冷汗。
“父皇息怒,儿臣也是刚刚得知消息,正在彻查。”
“彻查?”崇昭帝冷笑一声,眼中满是怀疑和不满,“让你督办刑部,署理京畿治安,便是这般结果。你让朕如何息怒?”
“儿臣失职,但此事着实蹊跷,刺客手法狠辣,目标明确,专挑马王二位大人下手,恐非寻常仇杀……恐是,恐是有预谋的灭口……”
“灭口?”崇昭帝发出一声冷笑。
“朕要是记得没错,这二人皆是你的心腹,深受你信任?此番牵涉军需,你亦多有维护?端王,你让朕如何信你?还是说…你本就存了心思,要借刺客之手,替你清扫门户?”
第293章 兄弟阋墙
李桓被这突如其来的敲打惊得浑身一颤。
他撩袍跪下,额头磕在地上。
“父皇明鉴!儿臣对天发誓,绝无谋私之心……马王二人与儿臣仅有公务往来,并无私交。只是…只是此案牵连甚广,事涉宗亲勋贵无数,儿臣唯恐操之过急,引发朝局动荡,这才投鼠忌器,步步谨慎……不料反给了贼人可乘之机……”
崇昭帝盯着他伏地的身影。
良久,那骇人的威压才稍稍敛去,慢慢转向沉默在侧的李肇。
“太子,对此有何见解?”
李肇闻声,上前一步行礼,锦袍下摆纹丝不动。
“儿臣回禀父皇。”
他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。
“儿臣已着人查实。王启年、马元魁遇刺,以及昨日陆府门前劫持陆将军子女未遂一案,皆系同一伙凶徒所为……”
崇昭帝轻哦一声,浑浊的双眼盯住他。
“同一伙?主使者何人?”
“废庶人李氏。”李肇迎着皇帝的目光,清晰而冷硬地吐出那个名字。
“平乐?”崇昭帝瞳孔微缩。
显然,对这个答案意外,甚至认为荒谬。
“平乐幽禁朔州,疯癫失智,如何指使死士行凶?”
“父皇明鉴。”李肇抬手。
从袖中取出另一份文书,连同一枚用白绢包裹的透骨钉呈上。
“李氏幽禁朔州废苑是真,疯癫失智是假。她包藏祸心多年,死士爪牙遍布京畿。此番刺杀薛张马王四人,意在灭口,阻挠军需贪墨案深挖……劫掠她与陆将军的一双儿女,是欲挟持骨肉,是妄图握住翻身的筹码,为其张目……”
崇昭帝点头示意。
王承喜上前接过文书物证,放在御前。
李肇道:“刺客所用暗器,箭镞三棱带倒刺,与当初平乐指使在西山行宫刺杀婉昭仪和文嘉的死士,所用形制分毫不差。马元魁重伤弥留,目前神智仍有清明,他亲口指认,刺客行凶时低喝……要为平乐公主效死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