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又如何?”静善的声音更冷了,“他今日妥协,无非是权宜之计。等他将来要坐龙椅,你以为,他还会记得这些承诺?兔死狗烹的例子,你见得还少吗?”
她情绪激动,胸口起伏。
玉衡见状,连忙上前为她顺气。
摇光也忍不住开口:“十三,师父是为你好。那东宫哪是什么好去处?你太不了解男人了。你听师兄的,李肇如今对你好,不过是看你有用,又长得合他心意。等他登上帝位,三宫六院,你待如何?在深宫里跟那些女人争风吃醋,了此残生?”
“七师兄,我说这些,不是为那点儿女情长,”
薛绥语气坚定,声音发紧,却铿锵有力。
“仇恨不能解决一切。如果我杀了李肇,只会让大梁朝局动荡,甚至引发战乱,会有更多的人无辜枉死——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。师父,你相信我。李肇会是个好皇帝,他能让天下太平,百姓安居。”
静善冷冷一叹。
“你当真无可救药。”
“师父,您教我十年,教我杀人,教我活下去。但您从未教过我——恩将仇报。”
她跪着朝静善叩了三个头。
“师父的养育之恩,弟子记得。旧陵沼的仇,弟子也不会忘。但李肇——弟子不能杀。”
“够了!”静善匀了匀呼吸,声音忽然沉了下去,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。
“你以为我们与李家的仇,只是旧陵沼二十万条人命?你又可知,我为何非要他死不可?”
“师父,弟子不明白……”薛绥道。
静善道,“他不死,你就得死。或者……你们一起死。”
薛绥浑身一僵:“师父何出此言?”
静善侧过头,朝向玉衡的方向:“玉衡,你来说。”
第468章 汤暖情凉
玉衡身子僵硬一下,缓缓上前,脸色有些凝重。
“十三……情丝蛊,其实无解。此蛊淫性极烈,公母双蛊,相生相克,却也……相争相噬。若动情至深,双蛊便会相互侵噬宿主心脉,最终,让宿主耗尽心血而亡。除非……除非一方宿主先逝,蛊虫失依,另一方才会渐渐死去……”
薛绥脸上的血气,一点点褪去,心脏仿佛被一只无情的手狠狠攥紧,连呼吸都艰难起来……
她想起紫宸殿那日,李肇蛊毒发作、辗转煎熬时,她心口那阵突如其来的悸痛。
原来那不是错觉。
“师姐定有解法,对不对?你一定能解这蛊。”
玉衡摇了摇头,语气决绝:“没有。情丝蛊是前朝蛊门秘法。一旦种下,再无破解之法。只有其中一方早死,另一个才能独活……”
她停顿一下,声音更低。
“十三,师父让你杀他,也是为了你好,是在救你的性命啊……”
薛绥听得浑身发冷,双眼直直盯着玉衡。
“原来是师姐骗了我?你自始至终都在骗我?”
玉衡低下头,不敢看她的眼睛。
静善面无表情地开口:“是我让她这么做的。”
薛绥心口发疼,脸上却死水般平静。
“所以……大师父十年养育,悉心教诲,只是……为了磨一把最利的刀,借我之手,瓦解李氏皇朝,再取李肇的命?”
“不一定是李肇,也可以是李桓。”
静善答得平静,声音冷似寒冰,“十三,为师救你性命,培养你十年,倾囊相授,不是让你去跟仇人之子谈情说爱、生儿育女的。”
“师父——”薛绥还想再说什么……
静善猛地站起身,乌木杖重重顿在地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“你接近他,喜欢他,便是嫁给他,为师都可以依你。只要你能杀了他,夺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一切……”
“我们的一切?”薛绥哑然反问:“师父,徒儿不懂……我们是谁?我们到底要什么?屠尽仇敌,为旧陵沼平冤昭雪,难道还不够吗?”
“当然不够!”
静善气息微收,冷冷道:“李氏皇族窃国篡位,屠戮旧陵沼十二万将士——此仇不共戴天。”
“大师父,冤有头债有主,仇恨不该这般循环……”
“你当真是冥顽不灵。”静善闭了闭眼,语气里满是疲惫,“十三,你太让为师失望了。”
薛绥无言。
石亭里霎时寂静下来。
摇光看看静善,又看看薛绥,一脸无奈。
天枢悄然站在廊柱下,阴影覆在他清俊的脸上,看不清神情。
“还是那句话——他不死,你就得死。”静善的声音传来,带着一丝残酷的冷静。
“要么你杀了他,要么你们一起死。你选一个。”
薛绥只觉得浑身发冷,骨髓都似凉透了。
她想起在紫宸殿时,情丝蛊共鸣的躁动与心悸,想起李肇抱着她时滚烫的体温,想起他说“此生唯你一人”的坚定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