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山(53)
令人匪夷所思的是,这等山野间的毒药居然出现 在了皇帝的后宫中 ,且还被用来谋害贵妃和皇嗣。先帝得知结果后可谓是震怒,给了刑部、大理寺,都察院三司七日期限,若七日之内不能查出凶手,便让他们在贵妃头七那日亲自去地府向她告罪。
这可不是开玩笑 ,一众大臣无不是两股颤颤,只恨自己不能把一个时辰掰成两个花,好在三司会审也不是吃素的,终于在贵妃头七之前查出了凶手乃是与容贵妃素来不睦的柔妃。
而这杀人动机,自然毫无意外而又乏善可陈地来自于宫妃间的嫉恨,至少 在三司呈递给先帝的折子上是如此总结的。
而先帝在看过折子后仅仅沉默了些许,这件命案便以一杯鸩酒赐死柔妃另追封容妃为华容皇贵妃结束了。
只是让人颇觉玩味的是,这被赐死的柔妃便是出自于三皇子的母族严氏,虽只是一个庶出的女儿,可到底也姓严。
只是此案到底已由先帝盖棺定论,到底与当今陛下的生母正德太 后有 无关 系也不得而知了。
可如今这毒药居然出现 在了神霄郡主身上,虽然据绿婆婆诊断郡主体中 余毒几乎已清干净,想 必曾经也请大夫对症t 下药过,可心脉之损实难根治。
温庭兰在听到勾魂一词后,紧皱的眉头便未舒展过,透彻如他哪里猜不到这是当年 有 人想 在先太 子妃身上重 演华容皇贵妃的悲剧,虽不知先太 子夫妇是如何化险为夷,可如今神霄因此受难却也是不争的事实。
“只是心脉之伤实在难治,郡主如今看着无恙却是一身剑骨苦苦支撑,今后还是避免心绪起伏过大为妙。”
复又坐回榻边的温庭兰眼睫微颤,被午后的阳光映射于横波苍白的脸上仿佛一只振翅欲飞的蝶。
他伸手欲挥走这恼人的蝶,却终究顿于她脸庞咫尺之上,罢了,又能再停留多 久呢?
蝶羽不再颤动,仿佛自始至终都未曾起过波澜的声音从他口 中 传来:“她的嗓子,与此有 关 吗?”
沈归棠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中 铁扇,混不吝道:“或许是此毒诱发,也或许是郡主芥蒂难消,亦可能两者皆有 。这谁又能知晓呢?”
展翅的蝶终于彻底飞走,站起身的温庭兰向他一揖:“多 谢沈公子相助,只是,若郡主醒来并不记得在下,还望沈公子不必告知。”
沈归棠侧身避过他这一礼,淡淡道:“本就是沈某自愿,何况要谢也该是郡主亲自道谢。”
“至于温兄相托,在下本就无意多 舌,温兄大可放心。”
温庭兰仿佛没有 察觉他话语中 的锋芒,眼角流泻的目光在昏睡的人身上停驻片刻,终于与人告辞。
待人离开后,黑风步入室内:“这位温庭兰温公子武功似是不一般,属下不敢离得太 近。”
沈归棠将手上的铁扇随意一抛至桌上,语气不辨喜怒:“温玠曾随若善真 人于云崖习武六年 ,也算他老人家的的得意弟子,武功能差到哪里去?”
黑风敏锐地感觉到沈归棠的低气压,收敛了自身气息,干巴道:“若您当年 不废掉自身功夫,如今定比他强。”
然而沈归棠并未被他的马屁拍动,反而冷笑 道:“我 与他比甚么?”
黑风不知自己又哪里惹恼了他,不敢再发挥,只弱弱回应道:“也是,您比他长了好几岁,和他确实没什么好比的。”
沈归棠:……
“你可以提前和绿婆婆去学习手语了。”
黑风吓得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,毕竟,他相信沈归棠真 的干得出来把他毒哑这种事。
不过,说起哑,沈归棠目光垂向床榻上面容终于回归平静的横波,却并不聚焦于她身上:“我 倒是突然想 起,十几年 前也是在玉京,我 曾见过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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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
黑风很想问他是什么时候, 但 碍于不 敢擅自开口,只能拼命挤眉弄眼。
好在沈归棠并不 仅仅是想要 吊起他的胃口,“当年兄长代 父亲回京面 圣, 先帝却丝毫不 念镇南军往日功勋直接判了斩立决, 我当年天 真,只当先帝为奸臣蒙蔽视听,曾求到太子 府。”
当年年仅十二的少年从岭南孤身一人夜以继日地赶向玉京,终于在抵达玉京的第一个清晨得到了那位殿下的承诺。
姬瑾温润的眉眼在厨房的白汽中柔和得好似山水画中的留白,许下的诺言却远比泼墨要 厚重得多。
“ 孤向你承诺, 清风明月拂山岗, 不 照丘壑魂不 偿。”
他虽年幼, 却也知晓太子 这一言该是多么珍重不 易, 他本可作壁上观,却只因心中高义以及自己强人所难的请求便担下了如此沉重的责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