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,我是雇了一位官爷吗?”
这话不可谓不重,许稠错愕,一时涨红脸,大抵没想到言似卿这么打压他,其他人也没料到,一时缄默。
而后他们就遵从吩咐,下去准备调派各地粮行的苦力人手参与调查搜索。
还能有比干粮行苦力更多的人手么?
沈氏一时能喊动的人力,有时候可比县太爷都厉害,毕竟后者也不是很能调动当地驻军,能用的一般也只有县衙里的三四十差役。
不过这一次也算不欢而散,许稠临走时还冷冷看了言似卿一眼,又说了几句,言似卿态度冷淡,前者甩袖而去。
不多时,管事张雕悄然找到言似卿,斟酌一会,谨慎提及:“夫人,我上报的地方就有红爪子林,但不知为何,许管事在单子上未有记录,幸好夫人您了解我们当地,提出来了,否则很可能就漏了此地。”
那,为什么许稠要抹掉这个地方呢?
有些嫌疑已经浮出水面。
张雕瞧见言似卿神色冷厉了几分,不敢言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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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撒人手下去调查,且在门口闹了不和后,她们上了马车。
马车过了一个巷子,巷子后面的某间茶肆。
不远不近,马车内的人肯定不知,但已被人尽览无余。
若钊站在阳台柱子后面瞥了两眼,问跟前瞧着那马车远离的蒋晦。
“世子觉得她现在要去哪里查那失船?”
“若钦按照世子您的吩咐去打听了下,能藏船的地方不多,但于本地人来说,真要找到私暗之处也不难,毕竟此地是沿海过境,水陆双通。”
若钦掏出一副地图,地图上俨然是雁城诸地的详尽记录,详细到言似卿一旦看到这张图,就能确定对方绝对出自朝堂。
马车已经拐道,蒋晦才收回目光,想起刚刚那位少夫人跟那管事在门口还有争论的样子,微微挑眉。
“去县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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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沈铜青在牢里,若是知道夫人已经摸到了苗头,不知会不会放弃遮掩,直接帮夫人交代出对方的藏船之地。”
“左右他已回天乏术,必死无疑,退让一步,跟夫人服软,还能保全妻儿,他难道不会盘算吗?还是对夫人的记恨如此深,以至于连累家人。”
柳儿希望如此,这样能免很多功夫跟辛苦。
言似卿何尝不希望,但也知道此事概率不大,表情有些漠然。
“他在外有不少子嗣,若是不认,当前铁证关联佃户一事的罪名连累的也只是林氏等人,若是认了,其他罪魁恐会将他那些私生子都一并料理了,所以他口风咬得那么紧。”
妻儿?
那沈铜青可不是一个好丈夫。
柳儿:“那,夫人是依旧要找人作陪吗?”
言似卿不太好跟何之宏独处谈事,一般都会找人一起,这样好对外声张,杜绝悠悠之口,前面找的都是老仵作张老,如今处事急切,不好跟召集下属管事们一样差使一位长辈。
“不用了,都这份上了,也没什么好计较名声的。”
“何大人不介意就行。”
寡妇门前是非多,何况经商,再小心翼翼,也管不住他人张嘴闭嘴。
言似卿看向窗外热闹,眉眼冷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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言似卿一进县衙,在师爷的陪同下过了府内影壁,却听见一道陌生又有点记忆的声音。
“何大人年纪轻轻,管治地方有功,实在难得,而且还是单身,为何还不娶亲?”
“可有我需要介绍的地方?”
“一定给何大人一段锦绣良缘。”
“不然男儿年纪大了,力有不逮,不利于后嗣,还是得赶紧成婚。”
何之宏一眼瞧见言似卿的身影,语气客气:“多谢蒋公子,本官诸事繁忙,实在无暇顾及成婚,倒是蒋公子年纪也到了,怎么还不成亲?”
何之宏已逾二十八九,确实不小了,换了别地早就成婚生子,尤其是跟蒋晦长在一起,那对比过于惨烈,柳儿都下意识淡化了蒋晦此人给她带来的危险印象,只觉得年轻才俊县令大人连这蒋公子的靴子都比不上。
蒋晦也瞧见了走近的言似卿,坐在椅子上的身姿越发懒散了几分,“我还小。”
“才二十有一。”
“正该是打拼前途之时。”
“何况也没遇上心悦之人。”
“少夫人也来了,这么巧,在这遇到你?”
他说着,斜瞥见何之宏站了起来,似乎要迎接言似卿,他随即也站了起来,素来不爱与人接近,对谁都嫌弃的他还挨着何之宏,亦步亦趋,就这么以高了后者大半个头,鹤立鸡群的姿态出现在言似卿跟前。
言似卿又不是瞎,入目一眼,好像看到了荒野独一屹立的白杨边上冒出了一个矮蘑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