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麻子的表情难看,配上满脸坑洼,更显得狰狞,但众人不太确定他是否把那读书人灭口了。
一个不健全之人,如此强悍?
有这般精力跟心术,干什么正经活不会成功呢?
可是,他们此前也没时间去县城找那读书人对证,言似卿凭何如此自信?
当然,结合眼前所有线索跟推理,以及今夜诱引暴露此人现行,已经可以定他的嫌疑了,官府缉拿也不在话下。
大不了再去找那读书人就是了。
他死了,是继续往下查的线索。
他没死,那就是更大的线索。
众人不着急了,若钊上前,欲直接拿下这王麻子,村里人更是愤怒,叫喊着要抓人。
王麻子后退一步,拔出利刃,要做最后的顽抗,脸上也没有任何怯弱之意,只有野兽被逼绝境的斗性。
但他也对言似卿说:“我算是输,但你这般也谈不上赢,除非你能让我心服口服。”
言似卿:“今夜事,今夜毕。”
王麻子:“如何毕?让你那急不可耐武功了得的夫君直接杀我?”
什么夫君?
言似卿跟蒋晦愣了下,齐声否认。
蒋晦否认后迅速看了言似卿一眼。
言似卿没有其他异常,好像对此不甚在意,也只是否认。
王麻子却是不信,“我此前窥视那两家动静,王老四被拿下的时候,你们彼此间口口声声呼唤夫人,你们的下属也喊你们夫人,你们难道还不是夫妻?”
他对此深信不疑,比地府判官都坚定,反过来要给他们俩先定个名头似的。
他们可还没能成功将他定罪呢。
言似卿对此难得窘迫无语,蒋晦再次看她两眼,前面一直摸着剑柄的手指松了松,轻咳了声,“这位王麻子阁下,你恐怕是误会了,我并非言夫人夫君,此前不管我,还是其他人呼唤夫人只是礼貌称呼,切莫损夫人名声。”
王麻子看出他所言非虚,惊讶皱眉:“不是夫妻,你那么喊她做什么?还那般看她?不怕她夫君生气?”
都是男人,看不出几分?
王麻子这人也是古古怪怪的,自己处境堪忧,倒是抓着言似卿跟蒋晦那点事不放,而这事,下属们平常看出了几分猫腻,但两人身份跟关系实在尴尬,其实也掰扯不上。
但硬掰,还是能扯上的。
王麻子就硬扯了。
蒋晦什么人物,刚刚客气一遭,还被这王麻子指着鼻子埋汰,换做平时早动怒劈死他了。
但他此时竟一点都不生气,还和和气气委婉解释。
“夫人的夫君已经亡故多年。”
嘴角都压不住往上翘。
王麻子:“那难怪了。”
下属们:“......”
言似卿:“你是在拖延时间吗?”
她冷静,一言如刀破川。
王麻子的神情微妙,不承认,不否认。
言似卿:“你应是这买卖的发起人,创造者,脑袋聪明,且有古法技术,召集那四人布置了缜密且周全的制造以及销售路子,应当算是老大了,甚至一早设立两个王麻子,也是为了应对一旦有些破绽,既利用两个王麻子的身份制造不在场之证,让官府难以定罪,你这般缜密聪明,又经营了真么长时间,肯定有不少钱财在手,如今盐务政令出,这买卖肯定做不下去,你竟没有趁着还没暴露,直接带着钱财远遁他地,以新身份再有前程,而是选择杀死李多谷等人....说明你并不打算舍弃王麻子这个身份,甚至没想过离开村子。”
前面很多嫌疑都只是锁定他的线索,锁定他,分析他,了解他,又不理解他。
不理解的地方,要么是破绽,要么是弱点。
“这并不合理。”
“除非,这里有你的牵挂。”
“那你赚取的钱财应当有不少是去了对方那吧,这是你唯一无法处理掉的破绽,除非你能动最狠毒的杀心,做最后的杀人灭口。”
他把自己的罪名都洗掉了,私盐之事也都推给死人,死人之事推给水鬼,这既是他的狡猾。
但关联其中的不止人命,还有钱财,那四人的钱财并不难被找到,光是青楼那边就有线索。
帝国银两多有标记,便于官府统计税务,这在立国之处就被君上定死了,也是在此基础上,开展盐务税改才有成功可能,否则人心
一笔一笔,顺藤摸瓜,摸到购买方,购买方交代钱款,欠款分五份,对上了他这一份,若是有标记的银子,直接对上了。
那就是铁证了。
当然,他可以把这笔钱都推到那人身上。
但言似卿知道他不会。
人可以为了自己的绝境不顾一切反击,那动力跟杀伤难以预料,但,人很难跟自己的初心对抗——虽然都说人心擅变,人要保持初心也是极难,可若是已经为了这颗初心付出巨大,一条道走到黑,临到大难临头时背刺自己的初心,那等于全权否认自己的一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