夫人死的第三年+番外(26)
现在想起来,亦有几分难过。后来梁国公知晓二人来往之后,申斥了沈亦谣一顿,沈亦谣不得不与自己的好友断绝了来往。
义恩公主,会愿意见自己吗?
沈亦谣故意诡笑,鬼气森森,分外瘆人。
裴迹之仰面躺在榻上,朝着沈亦谣,“不行吧。圣人公主潜心修道,若是还渡化不了你这个小鬼,岂不冒犯天家威严?”
又细细思索,“不过她要是知道你回来了。应该会开心吧。”
“叩叩。”院门外传来两声叩门声,“世子爷,绿竹姑娘来送药了。”
裴迹之皱眉,翻身从床上爬起来,“怎么是她来?”
“让她进来说说话。”沈亦谣闲得无聊,捡了三个桌上的毛桃,在手心里抛着玩儿。
绿竹穿了身青碧的女婢襦裙,两手端着烫伤药从门槛边迈进来,正好见空中三个桃子正规律有节奏地绕着圈。
胆气是不错的,低头做了个礼,“小姐。”
沈亦谣伸手一揽,将三个桃子抱在怀里,搁在案上,“好绿竹。想死我了。”
飞身上去扯扯绿竹的袍角、衣领、发簪。
绿竹被逗得咯咯笑,手上端着的木盘差点倾倒,堪堪稳住,“小姐,奴婢也想您了。”
绿竹是她的陪嫁丫鬟,自幼同她一起长大,两人是一道作奸犯科招猫逗狗长大的交情。
沈亦谣细细看绿竹的样貌,过了三年,绿竹还是那样漂亮,她眼睛浑圆黑亮,嘴唇小而饱满,说话时声音清亮,像只灵动乖巧的鹦鹉。
绿竹将烫伤药搁在案上,打开瓷盖,用木勺挑起药膏,“奴婢为姑爷上药。”
裴迹之搁在膝上的手迅速一缩,背在背后,“放着,我自己来。”
绿竹也知礼地罢了手。
沈亦谣眼神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,这是闹哪出呢?
随手牵起绿竹的衣裳,贴在自己脸上,来回蹭,“绿竹,多留一会吧。陪我说说话。”
绿竹抬眼瞧裴迹之,裴迹之铁青着脸,为自己手背抹上药膏,极细微地点了点头。
“绿竹。他们待你好吗?有没有欺负你?”沈亦谣按着绿竹的肩,绕着她转圈,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,绿竹也瘦了。面颊的肉消瘦了不少,显出鼻背的挺拔,头发梳成堕马髻,一丝不苟。
从前沈亦谣在府里不受待见,绿竹为她出头,也受了不少白眼。
“梁国府对奴婢很好。”绿竹站着答话,站得挺拔,身姿窈窕,犹如一把柳条。
沈亦谣几乎要心疼地落下泪来,绿竹从前就是个守规矩的,但也不见这般懂事,分毫不错。绿竹那些少女的枝丫,被岁月悉数剪掉。
“你坐下说话吧。”裴迹之披上外袍,背着手就往院里走,把书房留给她们两姐妹。
“绿竹,他们真待你好吗?你怎么瘦了这么多?”沈亦谣亲亲热热地拉住绿竹的衣服,和她闲话家常。
绿竹低头,咬住唇,“小姐。奴婢很好。奴婢只是长大了一些。”
沈亦谣揉了揉绿竹的头顶,发丝发出几近于无的摩擦声。
一点点细微的摩擦声,证明着亡魂所在。
第20章你不续娶,是好事吗?
故人的亡魂重归天地。像梦一般。
中元节那天,绿竹已经哭过一场。
当日裴迹之在旁,她没将场面闹得太难堪,毕竟裴迹之这三年苦处绿竹也看在眼里。
如今沈亦谣就坐在她身边,同她温声细语,一如这三年岁月从未发生过。
当年沈亦谣去时,只有绿竹在旁。
沈亦谣感了伤风,一连三日倚在船舱的床上咳嗽,体力难支,往日珠圆玉润的脸蛋迅速消瘦下去。
绿竹喂药已经喂不进去了。
沈亦谣快死的时候,已经说不了话了。面色黑灰,唇色苍白。
最后的时候,绿竹双手颤抖攥着沈亦谣的手,咬破了唇,血气从牙关泛出来。
亲眼看着沈亦谣的瞳仁一点点扩散,在自己手心一点点失温。
她也悔恨、也怨怼,如果她早点发现小姐身体不适,下船靠岸找郎中,或许小姐就不会死。
停灵第三日,姑爷才收到信赶到檀州。
她怨恨地看着面前匆匆赶来的锦衣公子,上前推搡,“你走!”
裴迹之神色慌张,伸手就要去掀那棺木,绿竹扑上前将他推倒在地。
“你要干什么!”
“沈亦谣。沈亦谣她怎么会死呢?来的时候还好好的。”
“小姐她不好。她一点都不好!她过得不开心,阖府上下没有一个人在乎她!关心她!你们都欺负小姐,是你们害死她的!”绿竹死命捶打着裴迹之的肩,说出自己从未有勇气开口的话。
“小姐她,她已经没有爹娘了啊!”绿竹跌坐在灵堂地上,发髻散落,珠钗滚了一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