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胆!孤让你杀我了吗?(53)
官道两侧早早就搭好了彩棚,大小官员拱手作揖,谄笑着互相恭维。
“裴公此去,如明月归山,清辉永耀!”
“尚书大人福泽绵长,德被桑梓!”
奉承声浪一波高过一波,几乎要盖过震天的锣鼓声。
裴世衡端坐车中,隔着垂下的珠帘向外扫视。
他脸上笑意雍容,目光却如鹰隼,掠过一张张谄媚面孔,最终落向车队末尾几辆不起眼的青篷车,车旁肃立着几名身着玄色劲装的汉子,腰佩狭刀,眼神锐利如冰锥。
那是三皇子府派来的“护送”亲卫,表面恭谨,实则每一道目光都如绳索利刃,无声地勒紧他满载财货的箱笼,也在他脖颈上悬着一把尖刀,裴世衡嘴角那雍容的笑纹几不可察地僵冷了一瞬。
唐安跟着冯九隐藏在周围的百姓之中,为了防止被瞧出来,他藏在后面不曾露面,很好奇冯九难不成要伏击即将退任的裴世衡?
光一个盖有裴世衡私章的破碗就价值千金,那这次的任务,岂不是贵不可言!
他如今最是缺银子,冯九又为人大方,给他分一杯羹又如何!
若是一步登天,他就也不用躲躲藏藏平白受着三方追杀。
唐安想到这里,越发觉得自己想的合理,打眼去瞧冯九,却见他手持一柄细小的暗色飞镖,朝着裴世衡的车队急射而出……
正中车轴!
旁边的灰衣大汉似有感觉,眼神犀利的扫视众人,刀光凌厉让众人不禁害怕的向后退了两步。
忽然咯噔一声闷响,车身一倾。
车夫慌忙勒住马匹疾步趋前查看,随即从泥尘中拾起半块碎裂的玉佩,大约是某只箱笼颠簸松脱所致。车夫小心翼翼地捧着碎玉到车前,金有价而玉无价,不知他一辈子活计够不够赔。
车帘纹丝未动,只从帘内传出一声低缓的吩咐,“搁着吧。”
恍若初生的车夫连忙将马车重新驾了起来,车轮转动,将那半块碎玉毫不在意地碾压而过,碾入深褐的泥土之中。
金鼓喧嚣依旧,车马队伍迤逦南去,载着沉重的辎重。
正在此时,“咔嚓”一声!车身猛地一倾失了平衡,一个沉甸甸的描金箱子摔落在地,箱盖崩开,里面金光一片,是金元宝也就罢了,可造型奇特竟是满满一箱的金马掌!
四周骤然死寂,所有谄媚的笑声、鼓乐声戛然而止。
大大小小官员们的脸上堆砌的笑容还未收回,露出满面的惊愕与贪婪。护卫的玄衣汉子们眼神骤然阴鸷,手已按上刀柄。
裴世衡脸色唰地惨白如纸,冷汗瞬间浸透内衫。这金马掌的来历不可明说,他猛地掀开车帘,嘶声厉喝,“蠢材!还不快收起来!”声音尖利得变了调。
“作孽啊.……”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农蹲在墙根土坡上,浑浊的目光越过飞扬的尘土,落在那望不到头的车队上,摇头叹息,“咱县里河堤,年年哭穷说修不起,原来银钱都原来银钱都长了腿,跑进这楠木大轿里安了家!”
唐安也同百姓一般,震惊到无语附加,这还只是一辆马车,一个箱子,裴世衡身后还有浩浩荡荡的车队,难不成里面都装的是金子不成?
等唐安震惊回神,突然发现冯九不见了踪影。
“糟糕,人跟丢了……”唐安暗自骂了一声,扫视众人,终于在裴世衡的车队中发现了冯九的身影。
他竟然没注意到,冯九身上不知道何时换了身常服,完美的藏在了裴世衡的家仆中,直冲裴世衡而去。
裴世衡肥硕的身躯从马车上下来,仆人跪在地上充做人凳,那般重的体重压在瘦弱的少年身上,少年被压的一个趔趄,后脊背绷起肌肉才勉强维持身形,不敢吭声。
“连这点活都干不好!全都发卖了。”裴世衡眉目横飞,一手指着众位奴仆,开口怒骂,“还愣着干嘛,还不快点收拾!”
冯九低着头往事故马车的方向而去,裴世衡目光扫过众人,心知不妙,此事暴露人言可畏,会不会影响到三皇子的大计,那群灰衣带刀侍卫此时眼睛已经露出了凶光,牵连众人。
但他身为明面上三皇子党派,身份随着三皇子逐渐站稳的位置而水涨船高,这些人……目光扫视过去,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躲开了视线。
“哼。”裴世衡摸了摸胡须,一手搭在腰间,量他们也不敢多说些什么,这些钱财都是过了明路的货,他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带在身边,又有何惧。
“快着点,仔细着点,别误了时辰。”说完这句话,裴世衡就觉得有些累了,果然年纪大了,就容易觉得疲累,他伸出手往腰间的香囊摸去,露出手腕上绕着的一节黑色玉髓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