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下你逃什么(26)
楚南乔眸光凝在那张写满委屈的脸上,略显无情地开口:“再闹,本宫便命人将你喂了鱼虾!”
苏闻贤用力抿紧了唇瓣,眼尾迅速泛红,盈眶的泪水在里边打着转,倔强得就是不肯落下分毫。
他那张俊美非常的脸上,此刻明明白白地写着“神仙哥哥好狠的心肠”。
然而,最终从喉间溢出的细弱声音却是乖顺的一句:“我听话的。”
随即,他猛地转向犹自发愣的莫北,没好气地怨了声:“喂!你还杵着作甚?快走!”话音未落,人却已消失在廊下,“砰”地一声,冲回厢房反手甩上了门。
莫北定了定神,双手恭敬地呈上一块金色令牌“公子,此令牌是在苏大人身上发现的贴身之物。”
楚南乔接过,仔细端详,令牌正面刻有苍劲的“顾”字,背面则刻有一排小字。
“此令牌确是丞相府独有的信物。”他声音低沉,“据闻此令只铸三枚,丞相本人与两位公子各执其一,未曾想……”
楚南乔的目光凝在令牌上,“这另一枚,竟在苏闻贤手中。看来,他当真是顾相的心腹。”
这些年,苏闻贤明里暗里,替顾相鞍前马后,铲除的异己不计其数,终助其酿成今日权倾朝野的局面。
“公子,”莫北适时补充,语气略显凝重,“属下曾听闻,持此令者,如丞相亲临。”
“不错!”楚南乔指节收紧,“如今顾相权倾朝野,只手遮天,此令之重,更非同小可。” 父皇龙体每况愈下,顾相则愈加肆无忌惮。若不能趁父皇尚在,拨乱反正,重整朝纲……父皇一旦身去,那顾相行篡逆之事,怕也是顺理成章、指日可待了。
楚南乔将令牌拢入袖中,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:“他的伤……性命无虞?”
“回公子,苏大人所受的剑创虽深,好在未伤及脏腑,敷药静养便可愈合。棘手的是侵了神智之毒,若想根除,尚需费些周章,尤需几味罕见珍贵的药材配制解药。”
他心中自是知晓,若这位政敌就此痴傻,于太子只有益处,只是,医者仁心。他斟酌再三,还是低声提醒:“此毒凶险之处,在于时效。若能于一月之内配得解药,以苏大人底子,或可恢复如初。若久拖不治,届时即便是解了毒,于神智亦是有损。”
“皮肉之伤用心医治便是。”楚南乔的声音平淡无波,“至于那脑中余毒……暂且搁下,容后再议。” 若能借此令苏闻贤与顾相心生嫌隙,也无异于断去丞相一臂。
“是!”莫北领命,躬身退下。
方才苏闻贤衣冠不整、几近狼狈的模样,与记忆中那位曾名动京城的风流倜傥的样子判若两人。他对着莫北的背影,沉声补充道:“差人去,为他寻一身合体得宜的衣裳。去吧!”
“是!公子。”
夜色更深,西厢房沉寂无声,再未传出丝毫动静。直到此刻,周遭彻底静了下来,楚南乔方卸下了周身防备,身子陡然松了下来,任思绪飞扬。
即便神智倒退了,他也是这般识趣、圆滑。或许那人察言观色、审时度势的本能,早已溶进了血脉。
至于究竟是何人下此毒手又重伤苏闻贤?
是宿敌仇家?是丞相府中之人?是青城那些地方官员暗中勾结?亦或是……自己那位远在京都的皇弟?
总归在真相未明之前,一切皆有可能。
——
院中一株杏花开得正艳,三两只喜鹊在花枝间穿梭跳跃,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。
苏闻贤一夜无眠,此刻顶着乌青的眼圈,怔怔地立于树下。他仰头望着嬉闹的喜鹊,喃喃自语:“小鸟儿,我是谁?”
“苏闻贤。”楚南乔自他身后走近,语气平淡,“你的名字。”
苏闻贤闻声回头,眼中骤然亮起光彩,雀跃地向前趋近几步:“神仙哥哥!”
楚南乔的目光扫过他明显短了一截的衣袖和裤管,衣衫尺寸显然并不合身。
随即眸色一暗:“回头给他寻一身合身的衣裳。走!”
“是!公子。”莫北与骆玄凌齐声应道。
楚南乔前脚迈出院门,苏闻贤后脚便提步追了上来,口中急唤:“神仙哥哥!”
“苏大人,公子有要事在身,不便带着您。”莫北在一旁提醒道。
苏闻贤却一把攥住了楚南乔的袖袍,顷刻间便垮下脸来,五官委屈地拧成一团,嘴角向下撇着,眼看着他又是那副欲哭又强忍着的模样。
楚南乔声线骤冷:“放手!”
他转向骆玄凌,沉声问道:“玄凌,苏闻贤在京中时……究竟是何种模样?”
骆玄凌轻叹一声。他亦曾与苏闻贤打过照面,记忆中那人分明是只笑面虎,又张扬得像只开屏的孔雀。总之,他对此人全无好感:“公子,苏大人这般模样,不若就让他留在小院,着人看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