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国夜雪·寻梦人(出书版)(29)
虞婵看了一会儿,突然点头:“你说得对。大约天禄班下回再来时,他也跳不了了吧,优伶的戏台寿命可只有五六年呢,他算是长的了。 ”
这回独孤金金撑着眼皮看到了最后,那花枝招展的女伶倚在男伶的怀中,只见他手抖着一件翻金的斗篷在女伶身前一挡,怀中的女伶就凭空从台上消失了,台下顿时一片喝彩叫好声。
“不过是普通的障眼法,古怪就在那女伶的红色斗篷上,她里面已经穿好了和大鼓周围的兵将相同的衣衫,斗篷挡的那一瞬间她不过是脱掉斗篷变成那些兵将中的一个罢了。 ”独孤金金伸了个懒腰,觉得非常不可思议,“就这么点小把戏你竟迷惑了三年? ”
虞婵摇了摇头:“不对,戏台上的兵将一共二十六人,不多不少。大鼓也没有古怪,我曾偷偷看过的。 ”
独孤金金正要说她走火入魔了,却见卷帘外露出一双含春桃花的眼,桃花眼笑盈盈地道:“还是虞姐姐仔细,的确二十六人不多不少,那大鼓开戏前我也看了没古怪。可变戏法不是仙术,下一场再仔细找他的破绽。 ”
“你怎么在这里? ”独孤金金亲热地捏了捏弟弟的脸,“清明呢? ”
白清明从隔壁的雅室走出来,微微一笑,右眼角的泪痣添了几分朦胧的魅惑之色,一派斯文优雅地颔首施礼。
(二)
近些日子风临城彩云环绕,一派祥瑞之兆。白清明傍晚盯着城南那炫丽中隐隐透出佛光的晚霞,觉得有些奇怪,喃喃自语:“最近城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,把这七彩祥云都召来了。 ”绿意出门跟城中的妖怪小弟们打听了一遭,回来说:“若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,就是城南柳巷的飞凤楼中来了天禄班演傩舞戏呢。 ”
白清明对这傩舞戏并不陌生,傩舞一直是皇家祭祀或民间驱除鬼疫的祈福之舞。以前师父还在时,他跟师兄在九国各地渡魂驱鬼时已经看得够多。不过能召唤来祥云的民间傩舞,他还真的没看过。而柳非银也对那结尾大变活人的彩门相当感兴趣,于是他们定了两场戏票,没想到还能巧遇“风临三美”。
“风临三美”本是兰芷小姐在女学馆里说的玩笑话,没想到竟在风临传开了,倒坐实了这个名头。
这三人中,白清明最不熟悉的就是虞婵,虽然平日里由于独孤金金的关系也没少见过,在他印象中是个沉默又稳重的木头美人。不像独孤金金醉心于舞蹈与剑术,也不像兰芷只对美男子和美食情有独钟。虞婵琴棋书画样样精通,女红厨艺也一概不落下,是风临城中数一数二的有才情又端庄得体的小姐。
白清明顺着虞婵的目光望着戏台上正谢幕的男伶,一样端庄平静的眼神,却又有什么不同。“今天发现了件有趣的事情呢。 ”回去的路上白清明露出狐狸般狡黠的笑意,“虞家小姐也不是那么木讷嘛。 ”柳非银举着伞遮着日头,莫名其妙地盯着他:“她想跟你红杏出墙? ”“要是能被虞美人看上,我也就从了啊。 ”“是啊,人家未婚夫是个官居从三品的守城将军呢,她眼界那么高也不可能看上你个卖棺材的。 ”“那你在棺材铺当伙计又是怎么个意思? ”“本公子没品位眼界又低的意思。 ” “……”
次日虞婵去虞氏银楼查账,进门就见锦棺坊的绿意在门口坐着,裙摆似翩翩荷叶盖住绣着并蒂莲花的绣鞋,见她进来就施了个礼,露出灿若春花的笑容:“虞小姐好。我们家公子说,他上回去都城买了件小玩意儿,昨日在飞凤楼看到小姐觉得和小姐很配,就让绿意送过来了。 ”
虞婵打开镂空雕花的松木锦盒,白绢上躺着根红珊瑚钗,最令人惊叹的是钗头上珊瑚雕琢的蝴蝶,只有四足与钗身相连展翅欲飞。银楼的金银饰品的图样她见了不少,也亲自画过不少,这一枝钗子却令她铺子里所有夺目的珠翠镶嵌的金钗都失去了颜色。
她从小就在银楼长大,也是内行人了,知道这珊瑚虽贵重却不能算是难得,配上这手艺便是千金难换。她一个有了婚约的女子收男人这么贵重的礼物,实在是不妥当。
绿意来之前就跟自家公子打赌虞婵不会收,可白清明却笃定地笑着说,她一定会收下。果然虞婵沉默了片刻,把松木锦盒递给身后的侍女,点头道:“东西我就收下了,回去跟你家公子说,改日虞婵登门道谢。 ”
绿意回去后,柳非银带着豹子两兄妹来了,白清明正给翻着肚皮的花豹挠痒痒,不等绿意开口,他就把手指竖着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。
绿意脑中顿时浮现出四个诡异的大字:白、杏、出、墙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