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满霜河/原江天漠漠(20)

待宣旨太监离去,五姨娘眼圈一红,二姨娘则吩咐侍女们赶紧去给谢朗准备衣物和路上吃的东西。正闹成一团,太奶奶将拐杖用力戳地,“都给我站住!”

几个姨娘不解,太奶奶举起拐杖,一一点着,“你,你,你们,干脆都随明远上战场好了。一个给他准备吃的,一个给他烧热水,再多几个给他洗衣裳!”

谢朗没憋住,低头一笑,又向二姨娘道:“二娘,军营中自会有发下来的军服。再说了,殿下都得和士兵们吃同样的军粮,以示甘苦与共。”

几位姨娘无奈,只得又围在谢朗身边,絮絮叨叨、依依不舍。

薛季兰微笑着招了招手,谢朗看得清楚,过来行礼,“师叔祖!”

薛季兰忽然右手一扬,抓起院中一根竹棒扫了过来,谢朗吓得向后便倒。

薛季兰步步紧逼,手中竹棒隐有风雷之声。谢朗被她逼得步步后退,直到在地上拾了一根竹棒,运起枪法,才能勉力招架。

四位姨娘齐声惊呼,被谢峻喝住。院中二人斗得激烈,众人都被逼到檐下站着。

谢朗明白师叔祖是在指点自己的武功。他自幼喜好习武,但谢峻怕他惹事生非,一直不给他延请武术教习。他却在七岁那年,机缘巧合,被杏子巷卖香烛的单爷爷看中,夜夜来授他武艺。

他不知单爷爷的武功有多高,学武也很辛苦,他凭着一股子激情苦练了三年,及至十岁那年入宫陪读,和宫中侍卫交手,竟在三十招之后才落败,这才知单爷爷竟是武林高手。

再过数年,他已鲜有敌手。虽可能还比不过宫中三大侍卫总管,但“涑阳小谢,枪箭双绝”却是无人不知、无人不晓的。

此刻薛季兰的竹棒如风轮般使出来,竟比单爷爷的枪势还要强上些许。谢朗喜得心头痒痒,用心记住她的棒势,越打越是兴起。直到薛季兰连扫十八棒,一个旋身,收住竹棒,谢朗方扑倒在地,“多谢师叔祖!”

薛季兰面色不变,从袖中取出一块铜片,递给谢朗,“你的枪法是极不错的,但也有个命门。你让做铠甲的人将这铜片镶在那处吧。”

谢朗也听单爷爷说过这话,忙双手接过铜片,“多谢师叔祖!”

谢峻大喜,掌门师叔竟将天清阁至宝“麒麟片”送给儿子,实是天大的恩德,忙上前来致谢。

薛季兰道:“悯怀不必多礼,我的事情也办好了,不便久留,就此告辞。”

谢峻知不便相留,只得躬身道:“我送送师叔和师妹。”

“不必了,朗儿即将出征,你们一家子好好说说话吧。”薛季兰再向太奶奶躬身致意,往府门走去。

薛蘅向太奶奶和谢峻欠腰致别,直起身,与谢朗眼神对个正着,二人均看到对方眼中浓浓的憎恶之情。她神色淡漠,转过身,追上薛季兰。

空中一声鸣叫,谢朗心呼不妙,连着向后翻腾数下,才避过小黑的利喙。小黑见他狼狈的样子,得意地叫了数声,黑翅高展,消失在高门大院之外。

谢朗恨不得将这只扁毛畜牲的毛给拔光,再剁了清蒸红烧油炸才能解气。只是四个姨娘又七嘴八舌地围了上来,只得怒哼一声,将这笔帐暗暗记在了薛蘅头上。

薛蘅随薛季兰出了谢府,见她往城东走去,神色虽然很平静,但始终不发一言。薛蘅不敢多问,只随她默默走着。

二人半个时辰后便到了城东的青云寺。由青云寺红墙西面的山路往上走,是一片极茂密的竹林,竹林深处,隐见一处屋角。

薛季兰在竹林小径前默立了很久,风吹起她的裙裾,那簌簌轻响,听在薛蘅耳中如一股汹涌激流。

也不知过了多久,薛季兰长长地叹了口气,用极低的声音道:“阿蘅,咱们走吧―――”

她正要转身,竹林中忽然传出一缕琴声。琴声铮然数下,如清风朗月,又似高山流水。薛蘅这一生中,何曾听过这般朗澈的琴音,便停住了脚步。

琴声渐转欢快,洋洋洒洒,让人宛如置身和风丽日下、青天碧水间。薛季兰默默听着,身子微微发抖。

她闭上双眼,又睁开来,急速转过身,右足却不小心跘上一块石子,向前一扑。薛蘅忙伸手扶住,“娘,怎么了?”

薛季兰勉强笑道:“没事,走吧,我想去给明远他们送送行。”

涑阳北门外的穜谷坡,马蹄踏踏,铠甲生辉。

由于此次支援裴无忌的五万人马主要调自雅州道等地,平王从京城仅带去骁卫营三千、武卫营三千。军情紧急,这六千人马将星夜北上,到雅州道与那五万主力会合后,再驰援岷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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