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满霜河/原江天漠漠(72)

谢朗闻所未闻,笑道:“这倒新鲜,不知是何时传下的这个习俗?”

老者想了想,摇头道:“老丈我活了七十岁,打小就有这河灯节,究竟是从何时传下来的,就不知晓了。”

谢朗喜欢追根问底,笑道:“是不是真的放了河灯,来年就会风调雨顺呢?”

老者呵呵笑道:“老人们传说,只要大家诚心祈祷,自有天意,护我百姓平安。”

薛蘅也停了脚步,静静地听着,忽然低低叹了一句,“怜我世人,忧患苦多!”

她尚未说完,一把粗豪的声音自客栈内传出,“我看都是狗屁!”

随着这把声音,一个高大的灰衣汉子自客栈内大步走出。他身形奇伟,燕颔虎颈,背上一把三尺长剑,走路衣袂生风。更引人注目的是他面上的胡须,几乎盖住了他半个脸庞,那胡须十分硬,每一根的尾部微微卷起,正是难得一见的“虬髯”。

谢朗眼前一亮,他久在北地,即使是丹军最精锐的骑兵,也很少见有这般高大的汉子。他极爱结交真英雄,心痒难耐,便向这虬髯汉子拱了拱手,微笑道:“请教兄台,何出此言?”

虬髯汉子看了谢朗一眼,目光如电,谢朗毫不畏惧,与他坦然相望。

虬髯汉子再扫了一眼四周,竟隐隐流露出一种捭阖纵横的气势,他声音洪亮,客栈四周的人听得清清楚楚。

“若真是天意注定,天意不可更改,求也无用;若无天意,祈祷又有何用?!”

薛蘅若有所思,卖灯老者已吓得连声念佛,“阿弥陀佛,小心老天爷怪罪!”

虬髯汉子哈哈大笑,将手中酒壶往背后长剑上一挂,边行边歌,大步远去。

人群涌涌,他高大的身形消失在街角处,而他的歌声,却久久萦绕在众人耳际。

“仗剑三千里,

踏歌万水间。

辗转风云路,

寒光照铁衣------”

谢朗对这虬髯汉子说不出的好感,只恨不能立刻结交。薛蘅站在客栈门口,喃喃念道:“若是天意,求也无用;若无天意,又向何求?”

二人正短暂出神,又一把极清澈的女子声音传来,“方才何人说话唱歌?”

众人齐齐转头,眼前一亮。只见说话的是个年轻女子,不过十八九岁年纪,穿着淡紫色劲装,身材适中,五官明丽,双眸漆黑闪亮。最引人注目的,还是她的额头,光洁而饱满,并衬得整个人英气勃勃。

她身后站着数名年轻男子,俱是二十来岁年纪,个个身着劲装、气宇非凡。他们以众星拱月之式拥着紫衣女子,虽只七八人,但那雍然气势,竟令满街初上的华灯为之一黯。

紫衣女子见众人都望着自己,并不慌怯,微微一笑,学男子般拱手,声音和悦,“在下冒昧,敢问各位,方才何人说话唱歌?”

谢朗一生之中,从未见过这般美丽又不失清贵与英爽的女子。与她相比,柔嘉虽高贵,却失之娇柔;裴红菱虽豪爽,却失之顽野;秋珍珠美艳,又失之沧桑;蘅姐------

他不自禁回头去看薛蘅。只见薛蘅望着那紫衣女子,面色微讶,她缓缓走下客栈的台阶,向那女子道:“那人已经离去。”

“敢问大姐,他去往哪个方向?”紫衣女子微笑问道。

薛蘅反问她,“不知姑娘找那人有何要事?”

紫衣女子潇洒一笑,“不瞒大姐,他所说之话与所唱之曲,极对我的脾性,我忍不住想看看这人长何模样。”

薛蘅微微点头,往街角一指,“他往那边去了。”

紫衣女子拱了拱手,道:“多谢大姐。”她再微笑点头致意,带着身后之人往街角走去。

街上人群熙熙攘攘,但说也奇怪,这紫衣女子一行,从容不迫走来,行人看见她,都纷纷让出一条路,如潮水般分开,有些人还不自觉地低下了头。

不过一会,这几人便转过了街角。而人们仍不时抬头,望着她消失的方向,却又都没有去打探这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。

薛蘅向那女子的背影凝神注视了一会,转身便要进客栈。

三十、怜我孤苦豺狼欺

谢朗忙向卖灯老者道了声谢,正要跟着进客栈,人群忽然一阵噪动,不知是谁发了声喊,“周算盘要出来了!”

街上人群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,都往街道两边挤,有那等挤不上台阶的,急得直跳脚。

卖莲花灯的老者急得手直哆嗦,腰弯了几次都没将担子挑起来。谢朗忙一手提担,一手挪椅,帮他移至客栈廊下,老者连声致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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