蟒缘(16)

就连那老实巴交的车夫也跟着掺合道:「小公子看上去单薄得很,别看今儿个已是七九天气,可还冷着呢,着了风可不是玩的。」

沐华让他三人说得没了脾气,蔫头蔫脑的放下帘子坐回去,同苍绝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打法时辰。

到了酉时,天色暗下来,三人到一座大镇上寻了驿馆住下,苍绝安顿好行囊便出去,过得顿饭功夫回来,手中拿了样物事给沐华,道:「车上既看不得书,你明日便玩儿这个吧。」

沐华接过一看,原来是只做工极细巧的九连环。

「大哥何处寻来?」

「这镇上一间铺子专卖这类作耍的玩意儿,我见这九连环倒还有些意思,便买了来。」

苍绝说完,又去驿馆后院查看喂马的草料,阿越正给沐华铺床,等苍绝出了门,笑着道:「少爷,苍大哥待你真没话说,我看那些寻常汉子便是待自家媳妇儿也没他待你这般上心的。」

说者无心听者有意,阿越这话原是说笑,但他哪知两人暗中种种,这话到了沐华耳里便别有意味,顿时红了脸斥道:「苍大哥同我兄弟相待,你拿夫妇胡乱作比什么,还不去叫驿卒准备饭菜,想饿死我吗。」

阿越答应一声,忙出去整治酒饭。沐华拿着九连环坐在床头发呆,不自禁地想起除夕那夜同苍绝共枕而眠,翌日一早在他怀中醒来,虽不曾有肌肤之亲,但那份亲密之意同夫妇也无甚二般,如今又听阿越这样说,益觉暧昧,想起苍绝平日里待自己的种种,脸上怔怔的发起烧来。

苍绝看顾完马匹回房来,见沐华满面通红,顿时吓了一跳,冲过来抚上他额头探问:「可是身子不舒服,怎的脸上这样烫?」

他才从外面回来,手上肌肤微凉,搁在脸上甚是舒爽,沐华心下极舍不得分开,却又不敢过于放纵形迹,握住苍绝双手拿下来,笑道:「这屋子里地龙烧得甚暖,想是热的,待会儿拿温水擦把脸就好。」

苍绝不语,又去探他脉息,见脉象平稳,这才放下心,舒展开眉头道:「若是身子不适,需及早告诉我。」

沐华忙点头称是。

「少爷,苍大哥,吃饭了。」

外头传来阿越叫声,苍绝一面拉了沐华的一只手向外走,一面叮嘱:「我让驿卒烧了水给你沐浴用,待会儿你洗漱完便早些躺下,明个儿一早还要上路。」

沐华连声答应着,任他牵了手出去。

沐华体弱,一行人不敢过分赶路,每日只行七八十里便歇下,如此月余方到河南境内,此时已是二月底,北地回春,风吹在身上带了暖意,沐华得了苍绝首肯,半日骑马半日坐车,二月二十六这日总算进了汴京城。

三人进城后先寻间客栈寄存了行李,又打发了车夫,沐华便前去吏部递交公文。

这日恰巧是吏部侍郎林文斌在值,见了沐华这等品貌极是赞赏,大大勉励一番,底下人见沐华年纪轻轻便得上司如此看重,哪儿敢怠慢,当即将一应上任文书手续办好,一名赵姓员外郎便要领了他往开封府赴任。

沐华跟在这赵员外后面往外走,还未出吏部大门,便见一队侍卫簇拥着一人进来,赵文奎一见,立时退在一旁行礼。

「下官拜见侯爷。」

沐华不识这人是谁,但见这人年约四旬,极威武的一把胡子,身着紫缎,腰间还佩着只金鱼袋,便晓得这人品秩在自己之上,也跟着行了一礼。

这侯爷同吏部中人极熟识的,呼了赵文奎的字道:「子墨身边这位是谁?好清俊的人品。」

赵文奎忙为他引见道:「这是新任开封府尹沐华沐君灼,因政绩卓著,自蜀中拔擢上来。」又向沐华道:「这位乃是靖南侯。」

那靖南侯名叫苏裕文,是太后亲侄,不同于一般外戚子弟,素有军功,很得当今赏识,年前才自南疆平叛得胜归来,风光一时无两,等闲官员见了都要敬上三分,这日过来寻吏部侍郎喝酒,不料见到沐华,立时停下脚步细细打量。

沐华在邸报上读过靖南侯功绩,这时晓得眼前人便是,又行了一礼。他举止清雅不卑不亢,又兼形容出众,令人一见便生好感,苏裕文是个素喜男色的,顿时眼前一亮,赞道:「这般年纪便做了开封府尹,当真是年少有为。」

「侯爷缪赞。」

苏裕文还要同沐华说上几句,吏部侍郎已得了通传自厅中出来相迎,两人一同进了屋,赵文奎恭送上司走远,带着沐华出了吏部大门。

苍绝牵着马已在门外久候多时,见沐华出来时唇角含笑,知道诸事顺当,放下心来,待沐华上了赵文奎车驾,便一路随在后面往开封府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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