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色弥撒(183)

是麽……原来如此。

塞勒斯汀公爵缓慢地闭上眼,他的神情疲惫,在这短暂的时光里,他攀上了权力的巅峰,但是议会里的家夥们都虎视眈眈地盯著他。他几乎要被他们给榨干全部的精力,但是他鲜少显露出一丝困乏或无力。

在老奥纳离开之後,他再次睁开了眼。

他不确定,他是否失去了他唯一的挚友。

他从来没见过他。

但是长久以来,他都能感受到来自身边的那一股视线。他不曾告诉过任何人这件事情,因为在先前,他同样认为这是他过於沈默而造成的错觉。

事实并非如此,塞勒斯汀从不如此认为。他坚信他的身边,一直有一个人存在著。他对他怀有许多疑问,但是他从来不会询问他过多的、繁琐的问题──并非因为得不到答案,而是那并不重要。

那个人存在於他的身侧,这是塞勒斯汀公爵唯一关注的。

在这漫长的岁月里,他遇到许多难题,以及不如意的事情。不论是公事,或是其他。然而,在他沈默的时候,总会有一股微凉的清风吹拂而过。有时候,他甚至能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地覆住他的手背,或是轻轻地环住他的双肩。

他仿佛能听见那声声的呼唤。

也许只是在梦中,也许他确实在呼唤著他,也或许……

那真的是错觉。

这样的认知使床上的男人的目光逐渐迷离,他微睁著眼,静默地环视周遭。但是他不再言语,他并没有感觉到那个人的存在,所以任何话语都是徒劳的。

如果真的有神存在,那麽他必定从未对他施以一丝宽容。

他乐於在他品尝到甜美的果实之後,再毫不留情地将它从他的身边夺走。哪怕那一切都只是他一个人的幻觉。他不容许这从未赞美过他的恶人拥有任何一点美好。

黑发青年静静地卧在男人的身侧。

他的身影不太清晰,就像是个朦胧的幻影。不过他确实存在在那里。他从塞勒斯汀公爵不支昏倒的时候就一直守在他的身侧,并且在公爵醒来之前,不断地在他的耳畔呼唤著他。

当耳边传来一声自嘲的轻笑声时,艾维斯摩尔抬起眼。他翻过身,看著那怀著一丝悲伤的蓝色双眼。

“我在这里。”他伸出手,轻轻地摩挲那苍白的脸庞,哑声轻语:“我在呼唤你,大人。那是我……我并没有离开你,我会陪著你,大人。”

他搂住那有些瘦下来的双肩,支起身亲吻公爵的额头和脸颊,轻啄了一下那坚挺丰满的鼻翼,艾维斯摩尔埋首在男人的颈窝里,他有些难过地轻道:“……我渴望我能真正回到过去。”

“我不会让你一个人。”他的手指扣紧了男人的五指,紧紧交握。

他细细地亲吻他的唇,说:“我但愿我能改变过去……那我绝不会让你独自一人,面对这一切。”

费伯伦跟随著奴仆走往暗处,他的面色冷峻难看。

“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六个了,先生。”奴仆拿著烛台,他的脸色同样难看,“请跟我前去瞧瞧。”

奴仆打开了那隐蔽的木门。

柏金公爵的管家先生地走进里头。在那潮湿的地上搁置著一个用裹尸布裹著的尸首。费伯伦冷静地靠近它,他从奴仆手里接过烛台,然後慢慢地拉开了白布。

“……”

很少有什麽事能让这能干的管家先生紧蹙眉头,他看著那皮肤干黄的尸体,死者的双眼突出、牙龈泛黑,嘴角有干涸的血渍,尸虫在他微张的口和鼻孔来回钻动。

费伯伦重新掩上了裹尸布,他慢慢地摘下了别在衣服的金色扣环,将它交到奴仆的手里:“为这可怜的家夥找个神父。”奴仆双手接过扣环,抬头微颤地说:“厨房也有一些人被传染了,先生……我们怀疑……”

“管好你的嘴,小子。”柏金府邸的大管家站起来,他抓紧奴仆的肩头,冷声吩咐:“烧了他,就像之前几个人那样。拿点钱给他的家人,这件事绝对不可以传出去,务必保密。”

奴仆颤抖地点了点脑袋,快步地离去。

半个月後,以枢机主教为首的大臣在塞勒斯汀公爵再度缺席宫廷议会的时候,在国王面前进行激烈的弹劾。

“陛下,我决意控告塞勒斯汀.柏金谋杀罪以及进行邪恶的黑魔术,他用无辜者的性命献祭,与恶魔交换财富、地位──”与护国公敌对的党员议会大厅发表言论,他转向上座的国王,“我们拥有证人,可敬的陛下。”

国王原先垂著头,两手交握,他看起来感到为难,毕竟这样的弹劾在先前已经有许多例子,这已经被民间讥讽为主教们的晨日闹剧。但是现在他们信誓旦旦,并且宣称拥有证人。国王坐正了一些,表现出公正严明的形象,轻咳一声後,说道:“我允许证人觐见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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