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是无晴(68)

殷怡晴不禁笑出了声,再抬眸时,神色已然阴冷。她笑叹一声,道:“是我不好。不该看低了叶公子。但我奉劝一句,千叶金莲我志在必得。我的手段,叶公子也清楚……”她说着,慢慢走到了门口,在叶蘅身旁停了下来。她压低了声音,带了一丝调笑的妩媚,道,“若那孩子又不见了,可就没那么容易找到了。”言罢,她含笑离开。

叶蘅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绿意之中,只觉身心俱疲,颓然靠在了门框上……

☆、第三十章

叶蘅慢慢走回屋内,略带疲惫地在桌边坐下。桌上的物什未动,一碗白粥、一碟酱菜、一只茶碗,还是她在时的样子。他怅然一叹,起身收拾,这一抬眸,便看见了c黄头上搁着的包袱。

这是殷怡晴的行李,他的心里还堵着怨怼,见了她的东西,立时皱了眉。他绕到c黄边,看着那包袱。方才急躁,竟忘了还给她。直接丢弃,未免失了礼数。但若留下,却不知还会生出怎样的牵扯。早知如此,当时他就不该出手阻她、更不该收留她一夜……他考虑许久,终是决计将这行李搁在门外,随她自取。他思定,一把抓起那包袱。却不想先前那客栈伙计心慌神乱,这个包袱打得糙率,他莽撞一拎,登时让包袱散了开来,里头的东西落了一地。他苦恼一叹,蹲身查看。她的行李简单得很,不过几件替换的衣裳,并荷包、药囊等物。他一一捡拾,待拿到荷包时,手上却是一顿。许是因跌落之故,这荷包微微敞了口子。他无意窥看,但荷包里的东西却已露了半截子出来。雪白纸签,看来眼熟。他稍稍思索,待记忆浮出时,登时在他心中搅动陈杂五味。他不由自主地拾起荷包,将里头的东西倒了出来。

厚厚一叠纸签,将近百张。这是某座城里某个寺庙的签子,那庙里供奉的菩萨灵验非常。只要将所求之事写在签上,每逢十五之日,将签贴于天灯,呈送上苍,便能如愿。他还记得自己曾写下的愿望:国泰民安,福寿康宁——前者为己,后者赠她。而如今,他手中这一叠纸签,却白白空着。他有些不信,怔怔地将纸签一张张看过,待翻到最后一签,上头终是有了墨迹。轻快笔锋,写下了一个“一”。他直觉这并非一字,而是一划。下笔之人似有犹豫,再未能写完……

猛然间,他回过了神来,狠狠扼断自己的思绪。诸多回忆,平添怀念,只怕再多想一分,便将所有的决绝付了东流。

他平复下微悸的心情,将纸签放回荷包,又将其他物什整理妥当,重新打好了包袱,而后着手收拾桌上的碗碟。停当之后,他起身往邻居薛棠那儿去,出门时顺手将包袱搁在了门外的木桩上。

想殷怡晴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,既撂了狠话,也不知会做出什么来,到底防着些才好。可这些年来他疏于练武,恐怕也不是她的对手,即便守着,只怕也……

他一路忧心忡忡,待到了薛棠家,就见王鹃儿正在门外搀着孩子学步。见他来,王鹃儿笑盈盈地放开了手,对孩子道:“到叔叔那儿去。”

孩子笑得欢悦,脚步蹒跚地冲叶蘅走了过来。叶蘅忙迎上几步,半蹲了身子,小心接应。那孩子走得急,最后几步连跌带跑地扑进了叶蘅怀里。叶蘅也笑了起来,伸手把孩子抱了起来,走到了王鹃儿身前。

“看这样子,再几天的功夫,就能自己走路了呢。”王鹃儿笑着说完,又道,“你来找那个不省心的?可不巧了,他去帮他婶婶修屋顶了。”

叶蘅道:“我也没事,只是来逛逛。”

王鹃儿道:“不用去送柴么?”

“昨日多送了些。”叶蘅回答。

王鹃儿一听,笑道:“那倒好。替我带会儿娃娃,我去把衣服洗了。”

叶蘅自然答应。两人一个洗衣服,一个陪孩子玩耍,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些闲话。孩子终究年幼,玩闹了一会儿之后便困了,叶蘅抱他坐下,不过片刻轻拍,孩子便沉沉入睡。他看着那稚嫩纯净的睡颜,心上不由自主地浮出一句话来:

——同样姓薛,又是稚儿……只需一点恻隐,帮我这次,可好?——

他一时迷茫,思绪又被牵远。他并非冷血之人,明知关乎一条性命,又岂会无动于衷。朝堂之争,是非难定,但那身中奇毒的孩子,却无论如何都是无辜的。殷怡晴说得没错,贤臣遭难已是惨剧,岂能再让这唯一的血脉断绝于恶人之手……他于心不忍,偏又顾虑重重,满心矛盾化作愁苦,染上他的眉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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