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千多年了,我一直在等一个人说“我一直在等你”,可是我都未曾听到。我带着希望过了一年又一年,直到死去,直到重生,直到离开……

舒诀将我邀进了房,告诉了我实情。原来当年他意外离去后,因无法将撤销通缉的令交到我手里,一直抱持遗憾,强烈的执念令他对此事念念不忘,以致他喝下孟婆汤后,也能记得前世今生,记得有过一个叫穆青的公子,在等着他将一份撤销通缉的令,交到其手里。

舒诀的记忆并不完整,只记得我的模样,名字,以及撤销通缉的令。我并不打算让他回忆过去的痛苦,所以对他追问的细节只字不提,只说过去的,便让其过去吧。

我随后岔开了话题:“你既然不记得过去,为何方才能察觉到我的气息?”

舒诀一怔,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道:“其实我也不清楚,莫名就感觉到了,我也说不上来是为何。”

“是么,罢了,”我没有继续追问下去,刚想过问他的近况,他忽然一拊掌,打断了。

“我想起了!”舒诀讶异道,“在我的记忆里,还常出现一个男子,是他将撤销通缉的令交到我的手里,让我亲自送给你的。”

“什么……男子?”我眼皮一跳,死死地盯着他的双唇,生怕他接下来的答案,我无法接受。

“我不知他的名姓,就记得他的发与眸是金色的。”

帝曜……是他。

我以为已经将他忘却,可是他又一次闯入我的生命里。而舒诀接下来的话,让我更难以将他忽略。

“我还记得,每逢转世时,那个人都会出现,让鬼王给我安排好的下一世。我很不解他的行为,曾问过他究竟是谁,他什么都没告诉我,每次只说一句话,”舒诀抬头,望着我,一字一顿道,“‘若有一日见到穆青,替吾说声对不住。’”

我沉寂的心,再次起了波澜,我定定地看着舒诀,用仿佛不属于我的声音道:“他可有告诉我,为什么要说对不住?”

舒诀摇摇头,又点了点头:“原先我问过,他都一直不说,直到前次他才告诉我,他称‘吾离开穆青,令其孤苦大半辈子,吾对不住他。’后来我问为何要离开你,他称……”舒诀突然停住了,脸上染了一抹绯红,像害羞似的,“称……称……”

“称什么?”我追问道。

“他称……”舒诀挠了挠脸颊,笑道,“因为爱。”

因为……爱……

我霎那崩溃了。

在一起的时光里,他不曾说过一句“爱”,不曾表达过一句爱意,我以为他不懂爱,不知如何表达,原来他懂,他一直都懂,只是他用错了方式。

“我当时不解,问他究竟怎么回事。他称‘吾与穆青没有结果,吾之阳灵会害了他,吾与他注定一生一亡,既然如此,吾倒不如放手离开’。”

放手?真是可笑的借口,当时为什么又要说是为了逼我成仙,来虚空界陪他。

“后来我继续追问,你这样值得么?你这么做,只会让穆青恨你。”舒诀继续道,“他说,早在吾不告而别时,他已恨吾,既然恨可让其记着吾,便让其彻底恨吾吧。”

我的心,在这一刻激烈起伏,久久无法平静。

帝曜向我解释过两次,他离开的理由,第一次,他称是因为我的身体缘故,他想逼我成仙来陪他,第二次他称是因自己的阳灵会影响我,故而离开。

两次截然不同的说法,我究竟该信哪个?哪个才是他最真的想法。

“其实他很爱你,”舒诀突然插话道,“只不过,他太笨,不知如何表达罢了。他告诉我,他我曾问过他,如果日后你有缘见到穆青,你该如何向他解释。他说,便称他是为了逼穆青成仙,而用离开相逼吧。我问他你不说出实情?他称,”舒诀注视着我的双眼,一字一字地道,“‘吾不想穆青愧疚’。”

——“吾庆幸,你用惨烈的方式结束了性命,让吾得以有机会看到你。”

帝曜曾如此对我说过,那时我以为他无情无义,是在庆幸我终于成仙陪他,解了他的寂寞,可如今听来,似乎这句话别有一番含义。他似乎是真的庆幸,我用不一样的方式,让我们团聚,让他终于见到了我。

我的心升起了惊涛骇浪,无法平静。

一年来的相处,帝曜的变化我都看在眼底。

起初的他冰冷无情,像罩着一个面具遮掩了真实的情绪,让我只看得到他的“幸灾乐祸”。但后来,他像变了一个人,眼睛里除了悲伤就是痛苦,看得令人心碎。

如果我没有猜错,大概是他强加的伪装,再也挡不住痛意与爱意,最终选择将实情说出,期望得到我的原谅。可是那时的我,不再信任他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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