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年Ⅰ迷失银河(80)

玄小童坐在中间的一只特暴龙背上,身底下是一个粗圆的木头与藤绳搭建的座轿。

他脸色雪白,眼圈有点儿发黑,显然也没睡好,冲着我嫣然一笑。见他没事,我顿时舒了口长气,但看他那副若无其事、天真无邪的表情,无名火又被勾了起来。

蛇鳞少女脸上蒙着绿纱,骑在他身旁青紫色的特暴龙上,双眼灼灼地凝视着我,带着羞涩、喜悦与几丝淡淡的哀愁。和昨天飞船内初遇时相比,少了几分野性,添了不少娇媚。她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,我一句也听不懂,没好气地瞪着玄小童。这小子也不帮我翻译,噙着笑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蛇人们纷纷朝我屈身行礼,就连那些特暴龙也跟着低头呜鸣。白纹脸蛇人拉住特暴龙腹部的藤绳,示意我踩着他的肩膀坐到玄小童身边的空座上。

我不知他们要带我上哪儿,心一横,暗想哥哥我都差点儿死了好几回了,还有什么没见识过?船到桥头自然直,管它的。于是拽紧藤绳,脚下一蹬,麻利地攀上了木架。

玄小童抓住我的手腕,微笑着压低声音:“呀,新郎倌儿要上轿啦。”我又好气又好笑,甩开手,板着脸地回了一句:“又不是你当新郎倌,酸溜溜的吃什么干醋?”

他“嗤”地一笑:“新娘还没抱上床呢,就把媒人丢过墙了。”这时朝阳从乌云里钻出来了,晨光映染在他莹白的脸上,泛着晕红,不知为什么,那情景让我心里怦然一动。

特暴龙低吼一声,朝前迈了几步。骑队缓缓出发了。

我第一次坐在这么高大的食肉恐龙的颈背上,左摇右摆,仿佛能感觉到它咆哮时所带来的震动。好在座轿上铺着厚厚的枝叶,藤绳交错,既安全又舒适,过不多会儿就适应了。

雾气缭绕,周围的吊脚楼在阳光里若隐若现,蛇人们全都悄无声息地出来了,高高地举起右手,神情肃穆地望着我们,有点儿像纳粹式敬礼。瞎眼老太太拄着杖立在人群里,灰白的眼睛空洞地“看”着天空,嘴里念念有词,不知道在祷告些什么。

骑队徐徐地穿过村寨,沿着溪谷,朝北边巍峨的雪山走去。一直走出了十几里地,才听见后方传来一阵阵苍凉悲壮的祷歌,伴着呼啸的林涛与湍急的河水,就像是在为荆轲送行。蛇人们吹着号角,前呼后应,穿行在茫茫大雾里。

大风吹来,玄小童发丝飞舞,好闻的气味儿一阵阵钻入鼻息。我板着脸一言不发,他笑着说:“新郎倌儿,人喜的日子别生气啦,包公似的,待会儿怎么拍婚纱照?”

见我不理他,他又放软声音,贴着我的耳朵柔声说:“洛河哥,好哥哥,我错啦,你原谅我吧。有些事情我之前没有告诉你,是因为觉得说出来你肯定不会相信……”

“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会相信?”我被他吹得耳根麻痒,心里禁不住软了下来,声音还得装作冷冰冰地硬如铁板。

玄小童说:“那好,你猜猜蛇人们现在要带我们上哪儿?”我冷冷地说:“既然是大喜的日子,当然是要带着我这新郎倌儿去洞房了。”玄小童一愣,银铃似的脆笑起来,悲壮肃穆的气氛全被他搅没了。周围的蛇人们纷纷侧目怒视。

他吐了吐舌头,敛起笑容,低声说:“如果我告诉你,他们要带我们去的地方叫‘鱼骨山’,是4000多年前‘鲧’的尸体所化,你相不相信?”

“鲧?”这回轮到我愣了一下,突然明白他说的是远古尧帝时期的部落首领,大禹的父亲。

玄小童说:“相传那时共工撞断不周山,洪水滔天,鲧为了治水,偷来了息壤,结果引起尧帝震怒,将他处死在羽山。鲧死后尸体三年不腐烂,后来祝融用吴刀剖开他的尸体,禹就从他肚子里生出来了。这才有了大禹治水的后续故事……”顿了顿,凝视着我,一字字地说:“你眼前的这些蛇人,就是鲧的后代。”

“什么?”我差点儿笑出声,以为他在逗我,但看他表情认真,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,头皮顿时有了点儿发紧的感觉。

按照中国的神话体系,鲧是黄帝的后代,族谱一直可以追溯到伏羲、女娲。神话往往是现实的变形投射,这帮蛇人虽然不是人面蛇身,但遍体蛇鳞,以蛇为图腾,说成鲧族后裔倒也合情合理。然而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,为何后来的史书上不见任何蛇人的记载?

玄小童似乎看出我在想什么,接着又说:“鲧被尧帝降罪后,族人也全都跟着囚禁在羽山,与世隔绝,几千年来从没人知道他们在哪儿。鱼蛇同属,都是从龙变的,鲧族除了祭拜蛇神外,也将大鱼当作图腾。‘鲧’这个字儿的原意,就是古代的一种大鱼,他肚子里剖出来的大禹,也是‘大鱼’的谐音。鲧死后,躯体化成了鱼骨山,被鲧族奉为神山。传说山上有一座神庙,供着的头骨。鲧的头骨具有极大的魔力,能够通过塔楼上的铜镜,和族中的神女通灵,预知未来,趋利避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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