镜·辟天(19)

原来是这样……被沧流帝国充军的十几年后,那个当年宁死不肯低头的孤傲女战士,最后才成了不顾一切的背叛者。然而,只是保持着那样的姿态再“读”了片刻,苏摩脸上的神情慢慢变化,忽然松手放开了潇,所有的引线在一瞬间抽出。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,鲛人女子筋疲力尽地倒了下去,痛苦地用手捂着头颅,脸色苍白地低低呼号。

而苏摩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,脸上有复杂的神情。

“她怎么了?”白薇皇后问。

“那段记忆,对她来说太过于痛苦。”苏摩缓缓开口。白薇皇后诧异地看着他——到底这个叫做潇的鲛人有过什么样的记忆,竟然能打动苏摩这样的人?

然而傀儡师低头凝视了那个昏迷的鲛人女子半天,最终轻轻吐出了一口气,抬手挑断了捆绑着潇的那两条铁索,回身静静道:“我们走吧。”

“真的放过这个叛徒?”她隐隐有杀气,“让她回到云焕身旁?”

“放她走又如何。”苏摩戴上了风帽,只是冷然回答,掠了一眼夜空,“破军光芒黯淡,七日内必当陨落——以她残废之身,又如何能挽回宿命?”

白薇皇后抬起头凝视夜空:北斗已然移到了西方分野,已然是三更的天。

果然,西北角上一颗大星摇摇欲坠,发出黯淡的血色光芒,她只是一望、便已知道星宿轨道的走向所在,也知道此星的主人必然气数将尽。

“破军……”她蹙眉,心里不知如何却隐隐有不安。

那个角落,漆黑一片的天幕下,似乎隐藏着某种汹涌而来的彭湃力量,以及无可估量的变数——她默默凝聚力量,想看穿破军背后的奥妙,然而奇怪的是以她的灵力、居然还是一眼看不到底。

到底……到底这颗三百年爆发一次的“耗星”,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变数呢?

“得走了。”苏摩侧头,仿佛倾听着黑暗里的某个声音,脸色一变。

白薇皇后手指一合,撤掉了结界,默不作声地转过身,准备结束这段旅途中的小插曲。然而刚转过身,背后却传来了哀哀的哭泣声——那些鲛人奴隶随即苏醒,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惊惧的表情,不知所措地看着地上狼藉的尸体。

——店主死在了这里,等明日被人发现,他们这群奴隶便要死无葬身之地!

那样的哭声仿佛是无形的羁绊,快要走出的结界的苏摩默然顿住了脚步,也不回身,手指只是一划,一道白光从指尖腾起,精铁打制的牢笼喀喇一声拦腰折断。

他并没有回头,只是站住了脚步,对笼子里那些瑟缩成一团的鲛人奴隶开口:“走吧。”

然而那些奴隶害怕地看着外面,居然没有一个人敢走出这个已经大开的笼子。

“您……是准备买走我们么?”终于,其中一个胆子较大的鲛人孩子开口了,怯生生的挪过来,“你们愿意当我的新主人么?”

“不,”白薇皇后尽量把语气放的温和,“你们自由了,快出来吧。”

然而那个快要挪到笼子外的鲛人孩子仿佛吓了一跳,一下子又缩回去了。

“不行的,”孩子惊惧地抬头看着他们,瘦峭的脸上一阵不自然,“你们如果不买我,没有主人,是不能离开这里的!离开了也会被抓回来!”

“你们可以当自己的主人。”白薇皇后神情隐隐严峻起来。

“不!不……不成的。”那个奴隶孩子一边慌乱地摇着头,一边退回了铁笼的角落,“每个鲛人都要有主人!没有主人我们哪里都不能去,这是规矩——逃出的话,会被活活打死的!我、我已经看到他们打死过好几个了!”

一群奴隶瑟缩着,用又是期盼又是恐惧的眼神望着外面的世界,却没有一个人敢挪过来一步。

所谓画地为牢,也就是如此罢?

“已经连逃跑都不敢了么?”白薇皇后止不住的愤怒。手一挥,整个铁笼被无形的力量扭曲,一瞬间如裂开的甘蔗一样向外瘫倒,成为一摊废铁。然而奇怪的是没有了笼子,那群鲛人奴隶居然还是呆在原地,一动不敢动。

他们面面相觑,眼里带着茫然和恐惧。

“逃?”有奴隶嗫嚅,“又能去哪里?……我们生下来就没出过笼子。”

白薇皇后怔了一下,随即道:“你们可以去镜湖的复国军大营,那里有你们的族人。”

“复国军?”奴隶们脸上出现更加恐惧的神色,“那是乱党啊!抓到了都要杀头挖眼的!”

“那你们想怎样?”白薇皇后压住了怒气,问,“听着,回答我——如果现在给你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,你们究竟想怎样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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