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根凶简(145)

仙人指路,它在给谁指路呢,指的路又通去哪儿?

一万三洗澡的当儿,曹严华盯着那个布包看,好奇心像面团一样发酵,里头究竟包着什么呢?

炎红砂瞪他:“曹胖胖,尊重!”

曹严华不服气:“其实你也想看吧,看一下怎么了,看一下又不会跑了!”

炎红砂哼了一声,她当然想看,她那点好奇心跟簇簇的小火苗似的,其实也知道,未必是什么秘密的东西,一万三敢大喇喇往那一放,就没那么不可告人……

但是,谁让你非罩上一层布呢,不撩开那层,心里愣是抓心挠肝的难受。

不过,她还是自诩道德水准比曹胖胖略高一筹,反正,她不会自己去揭开的。

曹严华又看罗韧:“小罗哥,你说呢?”

这屋子里的人,总得都拉下水,达成一致才好。

罗韧不去趟这趟浑水,也不让木代趟:“木代,跟我出去走走吧。”

木代看他,先不动:“你是在邀请我吗?”

罗韧点头:“邀请你。”

她笑起来,噌一下就起来,跟着罗韧出去了。

洗手间的哗哗水声不绝于耳,房间里只剩了曹严华和炎红砂两个人。

一不做,二不休,曹严华果断过去,三两下就解开了布包。

那是……

祠堂檐角上骑凤的仙人,宽袍大带,翩然欲飞,最底下不太平整,一看就知道是被敲下来的。

炎红砂也凑过来,一时间也忘了要置身事外,俨然共犯的架势。

她说:“看起来,一万三对村子,还是心怀愤恨的,连这个都敲下来了。”

曹严华也深有感叹。

先敲了行什,又敲了指路的仙人,一头一尾,都折在他手里,他三三兄,可真是角脊走兽终结者啊。

第63章 尾声

渔村歇的早,乍一出门,黑的什么都看不见,脚下一个踉跄,险些撞在罗韧身上。

罗韧握住她手,说:“小心点。”

他牵着她往外走,经过渔民低低矮矮的屋子,鼻子里闻得见小木屋经年的潮气,暗处的角落里有拴着的狗,似乎嗅到入侵者的气息,黑暗中抖索着浑身的毛站起来,像是拉开了架势要奋力一战。

罗韧把她拉到身后,半蹲下身子,喉咙里发出威胁似的嚇声,那只狗周身的气势忽然就软了,颠吧颠吧又跑回角落里,脑袋往下一卡,做了挖沙埋脑袋的鸵鸟。

木代央求罗韧:“教我啊。”

他说:“这有什么好学的,什么出息。”

说完了就往前走,木代惆怅似的的叹息,不肯走。

罗韧又回来,说:“这样吧,你要是能站着不动,五分钟,连眼睛都不眨,我就教你。”

木代挑衅似的看他,说:“那你记时啊。”

这能难得倒她吗?忘了她习武八年吗,被师父罚一动不动,没有十次也有八次,那要难的多了,头上还要顶个小香炉,里头燃根香,她站的极稳,有时候,那根香燃烬的灰,都能保持好长一截不落。

至于眼睛不眨,很难吗,换个角度思考,睁开眼睛不闭很难,但是闭上眼睛不睁呢。

那也是“不眨眼”的一种啊。

她带着窃喜的浅笑,慢慢闭上眼睛。

眼睛看不见了,其它的感官就分外敏锐,这个夜晚是温柔而沉静的,空气濡湿,带着水汽,发丝有一两根,痒痒贴在脸庞,风里有轻微的腥咸,海的味道。

在这里还没有人,在这片村子还没有雏形之前,这海就在了。

小木屋里,也不全是安静的,有时能听到木头细悄的裂响,还有轻微翻身的声音,也有夫妻夜话,有一搭没一搭,听不真切。

还有,罗韧真的在计时,打开了秒表,打开了声音,滴答滴答,马不停蹄,不喜欢这样快的声音,感觉人生都在气喘吁吁的奔走,无暇旁顾。

她喜欢慢。

就像农家揭开了蒸锅的木盖,白色的蒸汽在屋里慢慢地绕啊绕,映衬着窗外的雪,檐下的冰溜溜。

就像骡子脖子上挂了摇铃,叮当叮当,从门前经过,经过了很久很久,铃声还在门口慢慢打着转儿歇脚。

就像给情人绣荷包,竹绷子压紧布面,银针拖着丝线,慢慢地迤迤逦逦,绵绵密密长长久久的情意,看不到头。

罗韧说:“木代,我走了啊,把你一个人丢在这了,我真走了啊。”

他的声音越来越远。

她安安稳稳,还是不动。

又说:“木代,那条狗朝你走呢,它看着你呢,张开了嘴,马上就要咬你了。”

她还是不动,黑暗的光轻柔笼在脸上,打过睫毛、鼻梁、唇角,密密的廓影,最细致的笔触也画不出的精致的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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