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根凶简(35)

“我叔叔死了,自杀的,割喉。然后聘婷……”

说到聘婷,似乎花费他很大的力气,他用了很久,才低声说出后来的话:“聘婷疯了。”

尽管猜到了结局不好,真正从他嘴里得到佐证,木代还是浑身都激了一下,她下意识低头去看手边的相框项链,那么美的姑娘,目光里一片清明澄澈,疯了吗?

让人不寒而栗。

“是郑伯发现的,他说,路过叔叔的卧室,看到房门开着,原本也没在意,但是看到聘婷坐在地上,伸着手,一直点着地毯,走近了发现地上是一滩血,再抬头,看到叔叔趴在一边的桌上,血就是滴答滴答从桌面上一直流下来的。”

他抬头看木代:“你还记得岑春娇说的济南那件案子吗?有一分多钟的时间,她出了房间去找看门的老头帮忙,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,刘树海被砍了左脚,背上还被剜去了一块皮。”

“我怀疑,聘婷实实在在经历了那一分钟。”

有什么情形会把人吓疯了呢?木代想不出来,她至多也只是被吓哭过。

“而且更可怕是……”说到这里,罗韧的右手死死攥了起来,“你还记不记得,岑春娇说刘树海死前,像背书一样把自己犯过的案子都列了一遍?”

记得,岑春娇形容,当时刘树海眼睛瞪的很大,一直看天花板,语速很快,像是打字机哒哒哒地打字,声音没有起伏,也没有磕绊。

“聘婷很乖,我说的她一定会照做,除非是出了意外,而割喉,一刀致命,很快。”

木代疑惑地看罗韧,觉得他是忽然岔了话题毫无关联,但是略一思忖,突然反应过来,脸色一下子白了。

罗韧提过,楼梯上那个窗口,可以看到卧室的情形,他离开的时候,聘婷是坐在楼梯上的。

聘婷很乖,罗韧吩咐了,她一定不会开门,除非是出了意外,比如看到父亲拿着刀子要割喉。

割喉很快,从楼梯上跑下来,再到开门,一切都晚了。

木代似乎看到,聘婷踉踉跄跄地开门进去,然后双膝一软跪倒在地,就在她惊愕的无法自持的时候,趴倒在桌上的罗文淼忽然又抬起头来了,颈间偌大的血口,然后用毫无起伏的、打字机一样的声音,叙述着某年某月某日,在哪里,杀了几个人……

聘婷疯了。

罗韧伸出手,把木代手边的那条项链又拿了回来,他似乎很避免再看到聘婷的脸,没有过多的凝视,有照片的一面翻转向里,又戴回到脖子上。

“你问我为什么这么关心落马湖的案子,我这辈子,如果只能做一件事,那一定就是这件。”

第18章

有些事情,做比说难。

查访尤其如此,就像万烽火说的,消息的打听有时候得有一个契机,契机不来,等个三五年是常事。

第一个契机是李坦,从他身上顺藤摸瓜,牵出了当年的落马湖命案。

第二个契机是岑春娇,通过她,知道了济南小旅馆里发生的事,还有内蒙二连浩特命案。

第三个契机其实是木代,马涂文跟他说,跟那个“心理年龄只有十八”的姑娘聊过,她其实也不懂什么,是她姨让她来的,那个女人叫霍子红。

霍子红,落马湖?

罗韧以此为标的再查,耐人寻味的事情发生了:霍子红出生在乡下,家境贫寒,父母是菜农,她很早就辍学,帮工出摊,在她二十岁那年,接连发生了几件事。

一是,她的父母卖菜归来,途中遭遇车祸,抢救无效,双双身亡。

二是,父母死去后不久,霍子红变卖了老家的物事,搬到了落马湖,租住在陈前巷12号。

三是,霍子红搬到落马湖后不久,命案发生,一个星期后,霍子红退掉了租住的房子,离开了落马湖,再也没有回去。

之后霍子红的经历就很难追溯得到了,似乎行踪颇为不定,又似乎有刻意抹去的空白,最后的安定是八年前,定居丽江,开了一家酒吧,一直至今。

罗韧一度怀疑过霍子红是凶手,直到他发现最有嫌疑的人都已经死亡,并且死状出奇一致,像刘树海,还有他的叔叔罗文淼,都是被砍去左脚,剜去了背部一块皮。

霍子红一定知道一些事情,而这些事情就是所有案件的关键。

可惜对霍子红的拜访并不顺利,他问出“你其实就是李亚青吧”的时候其实心中只有80%笃定,毕竟人是会变的,不是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吗,世上不乏奇迹,小学文化菜农出身,经过这么多年也有可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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