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根凶简(590)

连带不见的,还有那个连面目都没来及看清楚的罗韧。

木代的脑子空了一瞬,下一秒,她踉跄着往悬崖边冲,大叫:“罗小刀!”

眼泪不知不觉就出来了,近前时腿一软,几乎是连滚带爬着过去,这边的浮桥扎钉点也在剥蚀了,她抓住拦绳的一端,探身去看。

隐隐约约的,她觉得,拦绳的尽头处,好像有人。

是了,这座浮桥不是从中崩断,而是自一头起出,罗韧当时身在桥上,以他的机警和自救,一定会紧紧抓住什么的。

木代死死抓住绳子,大叫:“过来帮我!”

话还没完,这头的浮桥固定处也剥裂了,没了天然支撑,下头的重量突然变大,木代身不由已,大半个身子都被绳力拽了出去,好在后面的曹严华和炎红砂反应极快,一个扑到她身上压住,一个拼命抱住了她的腿。

木代嘶哑着声音大叫:“别松手,千万别松!”

她咬着牙,胳膊往绳子里搅,头低下去,绕到拦绳一端,又拼命抬起来,用后脖颈的力,分担下头的重量。

眼睛有些模糊,或者说的更准确些,是意识有些模糊。

她看着那个迅速往上攀爬的熟悉身影,对自己默念:挺住了,别松,千万别松。

第233章

木代有点恍惚和意识支离,却又对外界的一切还有认知和反应,罗韧到近前时,看出她脸色都变了,立刻伸手扒住岩壁,松了绳索的借力,一个提气翻上来。

那股缠绕着肩膀和脖颈的力忽然消失,木代觉得有生以来都没这么轻松过,罗韧把她抱起来,拇指食指摁揉她颈子部位,又握了她的手,拉平胳膊,小幅度上下移动帮她活血。

木代蹙着眉头,努力笑了一下,说:“没事,一会就好。”

罗韧的目光扫过平台,在那个诡异的门上停了一两秒,问:“一万三呢?”

伴随着发问,不远处又是哗啦震响,这一次,浮桥都不是崩断,而是直接连着固定的位置坍塌下去,而随着这样的剥蚀和坍塌,平台和甬道的相对位置,越来越远。

炎红砂和曹严华两个,结结巴巴,语无伦次,一个解释这平台和门,一个讲自己在甬道的遭遇,局外人听了多半云里雾里,也亏得罗韧,没有打断、没有喝止,居然也硬听明白了。

炎红砂的际遇跟木代差不多,进入的,是一万三的梦。

有悠然飘上天空的肥皂泡,那是自然苏醒的梦;也有骤然间摧枯拉朽的飓风,那是猝然惊醒,不过,跟木代不同的是,炎红砂曾经被那股飓风,从一个梦,刮进另一个梦里。

而一万三的梦,简直是……

用她的话说:乱的一塌糊涂。

“完全没条理,像是……很多个一万三。”

炎红砂不知道该怎么形容,那里出现的一万三,一会是修车的,一会是倒二手买卖的,一会是西装革履,一会又是破衣烂衫,尤其让她发懵的是,她甚至看到一万三和不同的女伴组建家庭。

“我试过去讲话,但是他好像听不见我的声音,我以为他见到我的面就会认出我,但是也没有,我在他的梦里,像是一个面目模糊的人,我自己站在镜子面前,都看不到自己的脸。”

木代点头:“因为任何来自我们的清晰影像或者事件,对一万三都是一种提示,我猜想,在甬道里有一种力量,拼命地试图屏蔽这种提示。”

炎红砂沮丧极了:“你说的对,我甚至试过去写字。”

她想的直接直白:一笔一画的写几个字,“我是炎红砂”。

然而事实是,她只能写出“我”、“是”这两个字。

后面的三个字,写多少次都写不出来,尝试了木代、曹严华、罗韧,甚至曹解放的名字,依然无果。

曹严华着急:“然后呢?”

颈后还是隐隐作痛,木代伸手揉了揉,自然而然地仰头活动,目光触及到天空的刹那,忽然短促地“啊”了一声。

所有人都循向去看。

天在压低,以ròu眼可辨的速度,边缘处也在慢慢剥蚀——中国神话里有盘古开天辟地的故事,头顶天、脚撑地,身体一直生长,把天地分开。

而眼前的景象,是反其道而行,天和地,好像最终想并到一起。

天顶之上,隐约亮着七颗大星,排成斗勺形状,压的再低些,可以看到每颗星旁都伴生诡异的游动黑影,有时候连成一条,像个比例失调的人形,有低低的但阴森的笑声,像是起自苍穹之内,无穷远处。

高台在颤动,带着那个孤立无依的门左右摇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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