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色春(206)

  南霜边说边慌慌忙忙伸手去拉于桓之的袖口:“你说过的,说过的!你还说要很多小小桃花,和小桓公子。我瞅着你是个言而有信的人,你若失信了,我该怎么办,我该怎么办?!”南霜抬起袖口抹了把满脸的泪:“桓公子,你不是说,你只有一个霜儿吗?”

  街头的送亲队与人群,渐渐形成合围之势,将四人包裹其中。而轿子中走出来的,并非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新娘子,而是欧阳岳。

  南霜愣愣地瞧着周围这一切,伸手去拉于桓之时,却被他反握住手。

  于桓之低声道:“方才与苗香打斗,我中了毒。”他顿了顿,又说,“倘若我再动武,便会有毒素入体,与你们一起走,便是负累。”

  此言一出,南霜,穆衍风,萧满伊都呆住了。

  欧阳岳的声音似从远远的地方传来:“哼!于惊远之子?”

  于桓之却沉默着将一卷红纸递到南霜的手中,他说:“这嫁妆太好,我每日都翻来覆去看个十数次。”

  风将红纸chuī得猎猎作响,南霜呆愣地听着于桓之说:“霜儿,我仔细瞧过了,红纸的下方,还能写下几个名字,日后添上。”

  “不……不添了。”南霜睁大瞳孔,人已经恍惚,“日后便是要添,也是我家小小桃花,和小桓公子的……”说着,她又伸手将红纸往于桓之手里塞,边流泪边笑道:“你还给我做什么呢?这是嫁妆呀,反正你那个宫灯聘礼,我是不会还你了。”

  于桓之又笑,伸手将她拥入怀中,掏出一朵桃花道:“方才从你发髻上取下的。霜儿喜庆如桃花,美艳如桃花。这个留给我吧?”

  南霜身子一僵,片刻在他怀里猛地挣扎起来。

  然而于桓之却猛然扣住她的后脖颈,埋头深深将她吻住。唇齿缠绵,带着几分决绝的气息,连唇角也咬破了。

  可是最后,南霜听到他说:“霜儿,我爱你……”

  也不知是几次听见他说爱她,可每一次,南霜都感到莫名的伤怀。仿若有dòng房那一夜凋敝的风声萦绕在红烛dòng房周遭。仿佛每次他说爱她,天地都褪色了,只留孤寂的两人相依相伴。

  qíng到深处,方觉荒凉。

  于桓之点了南霜的xué道,将他往穆衍风怀里一推:“好好保护霜儿!”

  他即便中了毒,但此刻动武,还能替他们挡上一挡。穆衍风狠抿着的唇渗出了血,忍着巨大的忿恨,环抱南霜携着萧满伊,飞上屋檐离开。

  而南霜只见远处一抹白影飞身而上,兵器声四起,天地从此再也亮不起来了。

  哪一年的事呢?她想。彼时有流水潺湲,她在梦中恍恍惚惚醒来,见眼前有个极好看又有些眼熟的男子,贴近她瞧了瞧,说道:“唔……她一副豆芽菜的模样,沉得不是她,而是她的嫁衣。来,把她的嫁衣扒了。”

  当时初秋红枫萧索,南霜嫁去万鸿阁。dòng房夜时她昏沉醒来,还以为那五官清隽的男子,便是她的夫婿,她从小便认定的那个夫婿。

  第90章 …

  *

  天光很明亮,将雨后的廊檐琉璃瓦照得耀目。南霜却仿佛堕入一个昏昏沉沉的梦境。梦里还是小时候,她手拿着对顺来的铁环,回身瞧见年少公子立在花树之下。

  她与他说:“你长得好,xingqíng好,日后记得来娶我呀。”

  时光如水疏忽流逝,当年的年少公子长大了,温润如玉,英气bī人,他又一次站在chūn深绿葱茏的树下许下誓言:“万世苍茫,我于桓之,唯有真心一颗,愿娶南霜为妻,今生今世,矢志不渝。”

  穆衍风心里从不曾这般忿恨过,当南小桃花在他怀里默默地淌着泪水时,有好几个瞬间穆衍风都恨不得掉转头去,成功也罢失败也罢,拼尽xing命和欧阳岳一战。

  他不明白为何欧阳岳会如此残忍地将他们赶尽杀绝,而现在,他也不想明白了。

  于桓之曾叮嘱过,从苏州出城后,要多走官道。然而以方才的形势来看,那送亲队伍,分明就是欧阳岳摆下的一个阵法。可见欧阳岳的爪牙,早已遍布苏州城中。

  穆衍风略略一咬牙,竟在巷末又调转回身,横跨几个街道,决定绕回天平山,从苏州以南的镇子出城。

  “苏州城内太险。”穆衍风说,“我们在天平山时,欧阳岳之所以迟迟未追来,原是来苏州布下了天罗地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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