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色春(46)

  放在战场上,此招式通常用来攻击主帅,以灭敌军的气势。

  若于桓之真将《暮雪七式》练至第五式,那么来年的武林大会,只要他肯参加,必定列为前五,甚至取得前三甲也不无可能。

  而《暮雪七式》的第五式,威力之qiáng大,已不能靠暮雪宫的《冰心诀》所压制,需得结合《神杀决》和《天一功》。

  《天一功》在江南流云庄,穆衍风与于桓之qíng同手足,将不外传的武功破例传给于桓之,也说得通。

  然而早年失传的《神杀决》,于桓之又如何得到?

  思绪辗转,江蓝生再忆起白日时,与师涯的会面,满腹疑云陡生。

  于桓之神色静默,如一轮青凉的月。穆衍风站在风口,紫袍翻滚如làng,一向大而化之的神qíng,此时却显出沉敛的寂然,他只看着,并不言语。

  早年暮雪宫覆灭,将好些人牵连其中。其间利害关系,孰是孰非,连武林泰斗,天子朝臣都莫衷一是,又何况是他们这些小辈。

  穆衍风一脸肃然的模样,看得萧满伊心紧,她悄然挪到南霜身边,小声道:“祸水儿,去劝劝于大魔头,半夜了,甭生事,吵着大家伙睡觉不厚道。”

  南霜沉吟了一番,凑她耳边道:“你说得很在理。”语毕,她移步上前,避开望雪刃流闪的杀气,轻扯了扯于桓之的袖口,说:“旧的不去,新的不来,等回了江南,咱们刨刨土,再盖一座宫。”

  于桓之目色闪动,转头诧然地看着南霜。

  夜色下,他容颜温润如浸在山涧溪水里的玉,看得南小桃花心中一片万紫千红,不假思索道:“不如就叫画chūn宫吧?喜庆。”

  于桓之一愣,问:“什么?”

  江蓝生吞了口唾沫,王七王九窃窃私语,萧满伊笑得前仰后合,穆衍风将小桃花的话在嘴里琢磨一遍后,挑出重点道:“画……chūn宫?”

  南霜点点头,忽而觉察到不对劲,讪讪望着穆衍风,不知如何解释。正此时,于桓之却将望雪刃收起,眉间释然,只淡笑道:“是个能威震江湖的好名字。”

  一时气氛稍缓,众人复又前行。半晌,江蓝生忽道:“我并非定要去江南,只是下午时,我去见了师涯。”

  前面,于桓之仍旧默然不语地走着,脚步不见停顿。

  江蓝生又道:“你手上的《暮雪七式》是残谱,但师涯手上的《暮雪七式》也并非全谱。”

  于桓之足下一顿,穆衍风自后方,拍拍江蓝生的肩,说:“上船详说。”

  然而江蓝生不依不饶,快到渡口,风愈大,两侧楼阁里悬出几丝布幔,猎猎飘着。

  江蓝生站在街头一角,说:“若说当年一事,各方皆有过错,那是托辞。我知道我与我爹,我叔父,自是难辞其咎。可如今《暮雪七式》重现武林,师涯手上那一本,是被人删去招式与招式之间的衔接处的一本,这说明什么,你可知道?”

  于桓之顿了顿,抬目望向远处,一泊江水泛起縠纹,“说明有人手上有《暮雪七式》的全谱,说明此时有人光复暮雪宫,定是居心叵测,说明当年……一段琐事,三败俱伤,最后谁都没捞到好处,却成了一场无妄之灾。”

  江蓝生一怔,望着于桓之,讷讷道:“你也知道。”良久他又将白绒扇扬开,摇了摇,又作出平素里公子哥的模样,“啧啧”两声,说:“江南流云庄,蜀州暮雪宫,是非之地。”

  于桓之眯了眯眼,淡淡道:“我们在小渡口上船。”

  第21章

  夜深人静,小渡口,水微澜。

  南霜自上了船,就格外兴奋。船是大型的客舟,前后共四个桨手,一个舵手。船身光顺,由于不装载货物,船底平直,吃水很浅。

  船舱是两层小楼,二楼翘檐有姑苏韵味。一楼堂屋两侧有廊柱。桅杆高耸在船舱后方,巨帆张开如忽然展翅的白鹭,顺风起航。

  萧满伊对南小桃花一副少见多怪的模样嗤之以鼻。江蓝生自船头风大处,用白绒扇来回描了描船的外身,又清点了客舟内的人数,摇头故作感慨:“江南流云庄,铺张làng费,可耻可耻。”

  对于江蓝生其人,粗枝大叶的南霜或许不记得,然而童四却是记得的。

  童四自小跟着于桓之在暮雪宫长大。八年前暮雪宫覆灭,他随于桓之被穆昭接去流云庄前,曾在京城住过三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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