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色春(83)

  就像谁拉响二胡,连最凄怆的音调,都能被她们唱得喜庆又俗气。呵,大俗大雅。

  毕竟在外折腾了一天,南霜与萧满伊回了沁窨苑,便回房歇息去了。

  萧满伊内伤并未复原,沾枕便睡。

  南小桃花睡了好一阵,脑子里乱哄哄的,尽是夜间青青楼里,一折阳关折柳的唱词,间或夹杂着戏子的形容声色,缭绕不去。

  恍恍然间,她又忆起于桓之曾说的话,曾做的事。

  ——嘿,你不知道,我从前梦想着做一位武功盖世纵横江湖的女侠。

  ——嗯,日后跟着我便好。

  有个词儿叫两qíng相悦,还有个词儿qíng投意合。南霜从前不明白,常常乱用,今日,她仿佛有些觉悟。

  忽而又想起遇到师涯时,于桓之匆匆赶来护她。虽然凭借自己的能力,也可勉qiáng避过那一击,可有他来,自己便可放一百个心。

  听于桓之与师涯的对话,这师涯原名卫景,从前当是暮雪宫的人。于桓之表面对暮雪宫的覆灭轻描淡写,殊不知他背后,又熬过了怎样的苦。

  南小桃花想到这里,忽然心中一紧,竟微微有些发疼。她想,既然于桓之每每能在危难之时,赶来她身边护着她,那自己也应当对他好些,再好些。

  不是当初祸了他之后,因为愧疚而去对一个人负责,而是单纯地对一个人好。

  南霜喜滋滋地披衣而起。苑中很静,水意泠泠的地面盛了月光,像一面明镜。池水微澜,小亭翘檐,一切都这么美好。

  正房的一侧还点着盏油灯。灯色勾勒出英俊的轮廓映照在窗户纸上。

  这些日子,杜年年重伤未愈,xing命随时岌岌可危。于桓之守夜里,穆衍风守白天。

  南小桃花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容,轻手轻脚来到正房门前,生怕惊动了自己惴惴的小心思。

  她抬手扣了扣门。

  窗纸上的轮廓顿了顿,继而安静地放下书卷。

  “霜儿?”于桓之瞧见南霜,有些错愕。

  南霜自夜风中打了个哆嗦,拢了拢于小魔头白日为她披上的披风,探头朝屋内望了望,嘻嘻笑着对于桓之说:“我来陪你守夜。”

  于桓之愣然,又怕她在夜风里受冻,只侧身让她进屋,随即掩上门道:“太晚了,回去……”话未说完,转头却瞧见南霜目光亮晶晶地瞧着自己。

  “怎么了?”他问。

  南小桃花笑了笑,一本正经地对于魔头道:“我估摸着你是有点儿喜欢我。”

  于桓之又是一愣,烛光浅淡映照在他的修眉星眸。

  好半天,他忽而笑起来,伸手轻轻握住南霜的手,将其贴在自己的心上,认真地说:“你错了,我是很喜欢你。”

  第38章

  夜凉如水,灯影如乱云。

  寂静的屋内,南霜清晰地感到手掌紧贴处,一颗心有节奏地跳动。于桓之的手温温凉凉,目光却如夜里燃烧的木炭,星火灼灼。

  过了良久,他见南小桃花舒展着眉,专注地看着自己,又不由笑问:“你呢?”

  南霜此刻心里颇有些感慨。

  戏文里两qíng相悦的甘,劳燕分飞的苦,总有几分雾里看花的美好。而自己对于小魔头的心思,委实有些猥亵,且从一开始想要祸他一祸起,这念头就从未断过。

  到今日,南霜始知,自己背负南水桃花这个盛名,不是没有因由。

  她长叹了一声,从于桓之掌中将手抽出,颇为老成地拍了拍他的胸口,道:“实不相瞒,我对你也有点意思。”想了想,她又补充道:“可惜了你一片芳心。”

  于小魔头愣了一下,转而又挑眉笑问:“为何?”

  南霜的神色黯淡下来,瞧见自己的手还搭在于桓之的胸口,尴尬笑了笑,正要将收移开时,又被于小魔头摁住。

  于桓之的眸子如青凉的玉,她瞧得失神。

  少顷,小桃花又叹了一声:“唉,我对不住你,我一直对你心存歹念。”

  似有月光忽然倾洒在于桓之眸中的玉,光纹闪动,眼波清浅。一枚笑自他唇边dàng开,溶入无边际的光影:“无妨,”他回道,“我也一直想采你一采。”

  南霜怔住,倏尔想起于桓之“采yīn补阳”的留言,不禁诧异道:“真的?”

  “不信?”于小魔头挑了挑眉,忽然伸手揽过南霜的腰,脚尖自地面一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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