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林夜雪+番外(151)

作者:芳菲袭予 阅读记录

既无钱,只得任命,波斯舞女是看不成了,穆昀祈低头斗兽般大步奔前,然而不管如何疾走,每每回头,那人便在两步开外处,一寸不近、一寸不远,似乎被根看不见的绳子牵在他身上一般,如何也摆脱不去。

肝火急旺,走了一阵,便觉口干舌燥,蓦然回头,见身后人已优雅驻足,立在距他两步开外,含笑相望。

“吾口渴,欲寻处歇息饮茶。”穆昀祈冷眼回对。

夜风裹挟暗香袭面,传自酒楼的歌声飘渺,却令人厌烦。

那人抬手一指:“前方就到郭家脂粉铺了,外间饮食万一不洁,还是去铺中小歇,也好探探穆大娘子。”

悭悋至此,令人不齿!穆昀祈气急却无奈,此刻实是:达时何知落魄苦?千金散尽悔当初!然而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头,也只得由他拉着往脂粉铺去。

时辰已不早,铺中却还有人。

“后街珠子铺周掌柜家后院空着,周家夫妇待人热心,且说离得近也好照应,便荐他往彼处暂居罢。”金芙的声音。

背身向外者赞同:“如此甚好,然切记不可令他知晓此是我与汝等商议定的,否则他或不愿领受……”或看对面人面色有异,郭偕止言转身,见来人自还一怔,忙作礼。

穆昀祈进了这门自不能将烦绪挂脸上,只得勉强松松嘴角,与众人寒暄。少顷茶来,坐下啜了口,嘴角顿返苦笑:“那唤‘满儿’的小婢还在罢?”

几人怔楞,倒是金芙一听会意,笑回:“茶味淡了罢?小婢近时始学烹茶,技艺未精,官家见谅。”

众人皆笑。

郭俭忖了忖,另生主意:“说来阿渺若是搬到后街,彼时独居饮食不便,不妨令阿满得空常去照料。”

“荀渺要搬离?”穆昀祈闻之诧异,看向郭偕:“上回他欲求外任,此隙又要搬离,却知是出了何事?”

郭偕坦然:“据臣所知,荀渺一向有求外任之意,不过为历练计,至于搬离臣家中,或是借居日久,他本腼腆,总觉欠臣情分,难为过意而已。”言罢向郭俭夫妇:“朝官皆有随从衣粮,他独居亦可自雇小厮随从,因此倒不必忧心衣食之事。”

郭俭苦笑:“阿渺脾性如何汝却不知?即便有那闲钱,他却能随意花销?”

倒也在理,郭偕只得改口:“那便见势再言罢,彼时若果真如你所见,便烦劳毕婆得闲前往替之张罗,满儿才来,去了恐添乱。”

郭俭自应。

寒暄一阵,已至二更,邵景珩催促归返,穆昀祈显不乐意,然架不住众人劝说,只得屈从。

一路无事。

跨入西院门,穆昀祈顾不得歇口气便到处找猫扬言要回宫,然而通往前院的门未关,此处无影,补丁自是去前边寻不争了,一猫一狗此刻也不知何处逍遥。夜半三更一场空忙,穆昀祈难免颓丧。

“陛下乏了罢,进来饮盏茶歇歇。”窗前闲坐之人悠然点茶之余,好言奉劝。

身疲体乏,穆昀祈只得暂咽这口气,闷闷入内。

饮下一盏温茶,心气稍平,穆昀祈闭目倚进椅中似养神。

“夜深,陛下还不歇么?”盏声落下,人声轻起。

穆昀祈鼻中一哼:“房钱尚未付清,岂敢多留?”

“戏言而已,官家却当真?”彼者轻言慢语。

这般轻巧,索性受辱的不是他!穆昀祈心下腹诽,却懒出言。

那人继续:“坊间烟花地,陛下不宜久留,且说那锦纯年岁不大,却存心机,我不欲见你招惹是非而已。”

穆昀祈睁眼:“纵然招惹是非,又与你何干?”

新斟盏茶奉上,邵景珩并未理会这等毫无成算的挑衅:“不早了,陛下再饮盏茶,早些歇息。”

然而不知此话又如何开罪了官家,见之拂袖:“自小你就这般,说好些是因循守礼,说坏就是刻板无趣!”投去的目光三分不甘、七分郁恼:“你就不能偶也恣意一回,有话直言?但说你彼时为何砸烂那玉钗,仅是厌恶那女子的轻薄之举,还是因……”

“臣不喜陛下近女色!”打断他,言者终是收起一脸薄云淡日的闲定,眸露几许无奈意,“我不愿直说,乃知依陛下脾性,今后但有不如意,恐便会以戳我软处为乐罢?”起身近前,撩起其人垂在额前的几绺发丝:“臣非圣人,不善隐忍,果真一再受激,还怕有一日因忍不得而伤及无辜!”

目光相触,穆昀祈笑得无忌惮:“然我却果真想瞧瞧,景珩怒起之状呢。”清眸一转,笑意转邪:“说来万一有一日,我果真触怒了你,你会如何?”

“臣倒不希望有那一日。”那人似叹,一双漆黑的深眸定住任面前人探索:“陛下顽劣时,实也与孩童无异。对顽童,自是打骂皆不宜,遂只得小惩大诫,譬如关上两日吓一吓,或也就顺服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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