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林夜雪+番外(153)

作者:芳菲袭予 阅读记录

郭俭沿途指点,然所荐不过几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店,看去并无过人处。荀渺不置可否,且行且看,忽而一指道边门庭高阔的三层酒楼:“就此处罢!”

“景楼?”郭俭面色一变:“此是周遭最贵的酒楼之一,这一脚跨进去,没有三五百文想是出不来!”

三五百文,一夜花销?!乍闻此荀渺倒也一怔,略微犹豫,然转思来,郭偕看轻他,多也是因他穷酸悭吝!且说钱财终究身外物,所谓千金雇笑,既来寻乐,何必吝财?一念既通,便笑:“二哥放心,我已带足钱,今夜定令你尽兴而归!”言罢拖着彼者往内去,“二哥不必多虑,当初我初来乍到,身无余财,自须俭省些,如今时过境迁,既薄有积蓄,也当及时行乐!”

“此言甚是!看汝年纪不大,却深谙为人存世之道啊!”人声带笑自后来,显是听到他方才之言。

回头,荀渺见几步外停着一蓝盖马车,一灰须老者正撩帘探头。乍看之便觉面熟,却一时想不起何处见过。

老者在家仆搀扶下下车,盯着二人打量片刻,却也露讶:“老朽怎看你二人似面熟?”转向郭俭:“尤其这位……”

郭俭揖下:“宋相公好记性!郭某去夕曾往相公府中送过斗蛙与斗虫,着实与相公有数面之缘。”

老者竟是宋衍!

经这一提,宋相公也抚掌:“是郭驸马!老朽眼拙,万望恕罪。”又问知荀渺是朝官,便笑:“听你二人言下,正寻处饮乐?既这般,今日便由老朽做东,一道入这景楼饮上两杯如何?”

他既言出,二人自恭敬不如从命。

入内选了间雅室坐下,荀渺与郭俭不敢妄自呼索,宋衍遂一应代劳。一阵酒食上齐,看有店中名酿“碧光”三壶,以及冷热精臃各类肉食果蔬不下数十碟。宋衍又命歌伎献唱助兴,自与二人听曲谈笑。推杯换盏间,郭、荀二人拘谨渐去,气氛随之热络。

酒过三巡,宋衍旧话重提:“方才在外听你二人论及行乐,既不吝财,老朽于此倒浅有心得,实则这世间乐事本多不胜数,并不限于酒楼妓馆间。”

正是酒酣耳热,二人忙自求教。

老者嘴角勾出一抹玄机:“尔等可曾赌过?”

赌?郭俭略茫然,却还是点头,掰起手指:“斗虫、斗鸟、斗彩衣、斗妆容……”

荀渺接言:“牌戏……”

老者摇头:“此些皆寻常,毫无新意。斗虫斗鸟,靠的是慧眼如炬择取良种,再加训练以促斗性、养技巧,场上一招见势,强弱分明;牌戏则凭技巧,一局下来形势便了然,全无悬念可言。博弈之趣,本在两可之间,应天由命,由此胜者惊喜,负者惜憾,终在’意外’二字,此方是’赌趣’精髓之所在!至于汝等所言种种,皆少这一分意趣。”

不想区区博戏,竟还存这许多讲究!

郭俭追问:“则依相公,如何赌法才算不失意趣?”

此显中老者下怀,看他拈须轻笑:“所谓意外,便是随机而取、就地而博!譬如……”老眸一转,伸手指向正抱琵琶轻拢慢捻的歌伎:“轻易些,就赌一赌此女芳龄几何?”

荀渺侧目细打量那女子片刻:“吾看总也不过十七八。”

老者不满意:“究竟是十七呢,还是十八?”

“这……”荀渺不敢断言。

老者拈须:“老朽赌十九!”

当下问来,果不其然!郭、荀二人拍案叫绝,兴致既起,便央老者继续作猜。

拢袖正坐,老者悠悠然:“老朽与人做赌,从不空耍,方才已破例,若继续,便须下注了。”

郭俭忙点头:“相公意下,如何下注?”

老者忖了忖:“看你二人初试身手,且耍小些,二十文一注,如何?”

二人自无不愿,当下各自拿钱,便问赌题。

老者早有腹稿:“实言告尔,老朽常与人赌猜年纪,于此算有心得,寻常猜来便十拿九稳,遂方才一赌,于你二人并不十分公允,且不作数!新开此局,便取一你我三人皆生疏之题。听闻近处的瓦市近时有西域舞伎献艺,吾等便围绕舞伎下一注如何?”看闻者无异议,便命人去请舞姬。

又一曲终,西域舞伎也到了,乃一褐发白肤、隆鼻深目的窈窕女子。荀渺正暗下称奇,便闻老者出题:“此一局,就赌此女今日穿了几层衣裳!”

荀渺虽觉此题太过简单,却还是仔细向那胡女身上打量去,明眼可见其外罩一件轻薄淡色纱衣,内是大红裙裳,余则便不外显了。忖来已是六月天,且说舞女着装轻便才易施展,遂是笃然报数:“三层!”言罢看郭俭。

其人微微犹豫后,一咬牙:“两层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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