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林夜雪+番外(30)

作者:芳菲袭予 阅读记录

穆昀祈叹了气:“所谓乱|伦,不过是一面之词,台谏弹劾之却拿不出实据,唯得捕风捉影,况且许源从未认罪,至今朝中替其鸣冤之声仍此起彼伏。”

老儿嗤笑:“然其人依旧是教贬谪出京,只得至那穷山恶水处但自叫屈了。”

“那是因……”穆昀祈苦笑了下,未再言下。

第十七章

好容易将宋衍打发走,穆昀祈总是舒口气,再看一干宫人,皆如蒙大赦、喜形于色,只是金芙面色微凝,似有所思,自问缘故。

闻其道:“我只在想,方才这宋学士,是果真替官家鸣不平呢,还是借事为那许源叫屈?”

穆昀祈讪然:“汝有此想,便着实高估其人了,他此言不过是泄一己之忿。当初许源、范耆、康适涣等人,尝以其老迈迷糊不胜政务为由,请罢黜之,因此这老儿与他等可谓积怨深久。当初许源遭贬,老儿竟是纵容家人吃酒博戏整三日,以此为庆,可见心中怨恨之切!唯今更是巴不得将余者一应罢黜尽,斩草除根,才是欢欣。”

金芙蹙眉:“如是说,这宋衍,还果真老而无用了……”叹息一声,看去沮丧:“虽说许源、范耆之流,自恃清正,尝是冒犯官家,且有结党之嫌,然到底与邵党素不两立,原可为官家所用,然可惜,如今许源遭黜,范耆、康适涣等人微言轻。陛下欲制衡邵家,唯有倚仗参知政事张仲越,然其人一意独善其身,官家还须设法……”言至此忽顿,转身赧笑:“我这却是一时情急又胡言了,前朝之事,实不该由我这妇人置喙……”

穆昀祈并不以为意:“吾早有言,你我之间,所思所想,皆可直言,无须避讳。”且又宽慰:“你不必太过忧心,自打前变,邵党所为频惹外议,邵景珩非狂莽之徒,轻易也不欲担那乱臣贼子、拥兵窃国之名,因是此刻必然收敛,但他邵家权势不受动摇,便暂也不至与我为难。”一顿,垂下目光:“只是寒食之变致太后罹难,此虽非吾能预料,然到底系大意所铸,于此,吾实有愧于你与寅澈。”

突然提起前事,金芙难免伤感,却还摇头:“官家言重了。说来,若非当初娘娘怀私,邵家也不会得势至此,而她若顾念些情分,行事未尝那般狠厉,也不致招此横祸。所谓因果,吾忖来,当是有其道理罢。”抬起的眸中显透愧意:“但如今,逝者已矣,只万不该,乱了超纲,累了官家。”

看她凄惶,穆昀祈自也落寞,强压下嘴角的苦意:“事已至此,逝者已矣,原是朕不该提起,你莫多想了。”

一笑凄恻,金芙依旧摇头:“官家大度,然我有些话,思来今生或也不得机再为人道,但今日官家跟前,便容我一诉罢。”踱开两步,声音愈凄楚,“事亲大事,居致其敬,养致其乐,病致其忧。娘娘待我虽情薄,然终究母女之情不可抹煞,生养之恩不容忘却。近时每每回忖,终究悔愧,吾自降生,便无能为娘娘解忧,一介女儿身,令我母女回宫无门。宫外的日子,想必孤苦,娘娘在邵家西院苦熬整十载,至寅澈降世,才终达成夙愿。而我回宫已是半大年纪,在外少受拘束,一时野性难驯,常因过受罚,遭太后训斥,令娘娘蒙羞。想来娘娘所以独断刚愎,或也是早年历苦诸多、心意不顺所致,吾彼时未尝在她身侧陪伴劝慰,却尚忤逆,一再妄为,想也因这般,娘娘才是戾气日长,一气下要将我远嫁和亲,幸得官家维护,才令我免受出塞之苦,然而娘娘心中那根刺,吾终究无力拔除,但此一憾,足令我愧悔终生!”

穆昀祈苦笑:“你当初那许多忤逆,多半是因我,当初若非你极力维护,时时与我化难解困,吾也不能安然至今。太后因此恼你,要将你远嫁,吾自不可袖手,然而……”闭目一摇头:“郭家纵为豪富,却终究一介平民……此事,是吾愧对你。”

“官家这便错了。”女子闻此回眸,却是一哂:“郭家虽非王侯仕族,却到底未曾薄待我,且吾与郭俭亦合得来。再言来,吾自小长于市井,便喜这无拘无束、怡然自在的日子,因是远离宫廷、下嫁平民百姓之家,实是吾生之幸。”

知她此言出自真心,穆昀祈却依难释怀,低头黯然:“当初太后决意要将你远嫁,我情急下想起在外时,见过郭俭伴你游逛,你与他相处尚好,便只得胡诌你二人已定终生,好在郭俭看去怯弱,于此上却还尽显义气,一口揽下诸事,太后信以为真,不得不收回成命,遣你下嫁。然事过吾不免忧心,怕这桩婚事终究不合你意……”

看他发窘,金芙难忍一笑:“遂官家才总寻机到我铺中,原是看我与郭俭相处是否安好。”言至下,眼角眉梢的阴云终是渐去散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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