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林夜雪+番外(66)

作者:芳菲袭予 阅读记录

回过神来,荀渺探头,见前方地上一人躺倒,脸面教披散的长发覆盖,白衣胸前隐约见得斑斑污点,竟似血迹!

“这是出了何事?”心下震惊,急询问。

前人冷声:“你先收手,我才可告诉你出了何事。”

“嗯?”荀渺一怔,慌忙依言,拽着他衣袖:“他……不会……?”

“尚有气息!”蹲地查看的侍卫高出一言,令众人高悬的心落回几寸。

“郭兄,这……”嘉王转过脸来,似还懵懂:“吾方才策马急了些,此人忽而穿出,吾收势不及,便……”

“殿下莫急,他只是一时受惊晕厥而已。”郭偕一面宽慰之,一面命侍从将伤者抬了送往医馆,回身:“殿下先回罢,此处由在下代为照料,无大碍。”

嘉王不言,好一阵,摇头:“伤人者是我,我断不能一走了之!”

荀渺自方才一直低垂的眼帘抬了抬,眸光不复轻蔑:事出不测,难得是敢作敢为!由此看,嘉王倒着实不负君子之名。

一行人遂往医馆去。

正如郭偕所料,伤者并无大碍,所受不过几处扭擦伤而已,只其人面色白煞如纸,气息微弱,彼时才被误以为有性命之虞。

包扎了伤处,郎中又令小徒与病者灌下一盏药茶,不多时,看其悠悠醒转,见这许多人围绕在侧,却无一熟脸,自还迷茫。郭偕将前情与之粗略道来,即便不知嘉王身份,其人依旧惶恐,只道自己行路不慎,遭此祸断不敢怪责他人。

众人见他衣裳褴褛、面白肌瘦,却举止有礼、谈吐文雅,好奇之余难免心生怜悯,遂婉言探听,才知其乃前年进士科落第举子,因父母早逝,家中已无人,彼时又缺盘缠,便索性留在京中苦读,欲明年再试,然可惜时运不济,原本收留他的亲戚数月前举家南迁,他无了居处,又坐吃山空,终是无力为生,当下正打算出京回乡,变卖些家业以维持生计至明年秋赋,却岂料未动身便遇此祸。

众人正唏嘘,忽见其自袖中摸出个发黄的荷包,捏了捏,忧色毕显。

“你受伤本应我疏忽而起,诊钱我自替你付清,无须忧心。”心知其意,嘉王忙出言解他愁虑。

稍一迟疑,那人起身一揖:“如此,便多谢了!”言尽于此,感激之情却甚于言表。又歇片刻,便与众人作别:“今日搅扰诸位,实为……”言未尽,人却毫无征兆一晃,似失了根的枯树直直向前栽去……

看着教扶起安置回榻上、此刻面白虚弱之人,嘉王叹了气,转身踱出门。

郭偕随出,至檐下无人处:“殿下不必自扰,郎中说了,其人虚弱并非因伤势引发,而是长时积劳、饮食不善所致,殿下若实在怜悯之,与其些钱财暂渡难关便好。”

嘉王摇头:“其人虽贫,却清高,钱帛之物,无故想其未必肯受。”

郭偕凝眉:“则殿下之意……”

那人看去主意已定:“既是我伤他,自应担后果,便且将之带回府中,与个闲职令之留下将养,直至痊愈。”

郭偕凝眉:“王府幕僚侍从人数皆有定员,此法并不妥当。”忖了忖:“若殿下不弃,此人便交我带回,我家中索性也不多他一张嘴,便待他将养至痊愈再言。”

嘉王虽不欲扰他,然也无更好之法,忖后只得应了。

天色犹早,风波过处,车马如织、喧腾依旧。

马步平缓,荀渺却轻易不敢松开抓着马鞍的手,耳中听着出自腹中的咕咕声,令人眼花晕眩之余,烦闷亦甚。转头看看缓行一侧的轿子,抬一指戳戳前人刚直的背脊:“你就这般将人带回,可曾想过如何安置之?”

那人淡淡:“郭家这般大,总有处可居。”一顿,“今夜仓促,其人或便于你屋中暂居一宿,待明日禀过母亲,再另行安置。”

“唔??”荀渺一怔,原已冲到嘴边的“不必劳心,今夜我便搬走,将屋子腾出!”但历片刻踌躇,便作了“我屋中家什甚多,已无空处,你另行设法罢。”

半个时辰后,郭家后院厢房灯火通明,挪箱倒柜之声复起,与前夜一般,持续至深夜。

突突几声叩门声后,对着门内探出的那张写满倦意的脸,小僮递进食盒,口气轻蔑:“你不是说要搬离么?”

掀开盒盖瞧了眼,那人撇嘴:“下回记得羹汤倒出后,将碗沿擦一擦,点心盘中残渣也要倒……”

小僮不耐烦:“你昨夜明明收拾了,为何不走?”

那人沉下脸:“昨日不过偷闲将家什整理一番,拿出吹吹风而已,孰说今日便走?”

小僮嗤:“置于箱中吹风?”

那人不屑:“我忘了搬出去,怎了?且说你家主人尚未驱我,你却作甚不耐烦?”言罢缩头推上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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