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林夜雪+番外(91)

作者:芳菲袭予 阅读记录

前行不到百丈,便见前方一人骑在马上向此张望,正是嘉王!郭偕心头一轻,策马迎去,不想倏然却教迎面来的另一张熟稔脸面吸引去目光。

那人约五十上下,白面长须,看去倒还健硕。

目光相遇,郭偕出于礼数,迎上拱手称了声“表舅”,那人却冷漠,道句“不敢当!”拂袖而去。

“郭兄与那人相识?”嘉王已策马迎前,自将方才一幕看在眼中,替他不平:“然其人好生无礼!”

郭偕讪然:“那是我一远房表舅,姓周名奇,近时方由邓州通判任上迁入台院,早年因事与大人生了罅隙,至今耿耿不得释,实教人无奈。”

“原是御史。”嘉王言间调转马头,与他一道沿街缓行,“如此,郭兄与之交恶可无益。”忖了忖,“小王忖来,郭兄还当尽快寻机与上道明此因,以免其人为泄私愤,编造事由诋毁于兄。”

郭偕倒坦然:“郭某素来虽不存大志,却好在一身磊落,况且周奇于此一事上虽见狭隘,然其平生还算正直,想必不至因泄私愤而极尽诋毁。”

“如此便好。”嘉王点点头,转做劝慰,“只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,郭兄何不设法劝说令尊与这周奇将多年宿怨解开,如此少去一宿敌之余,亲友间亦复和睦,岂非两全?”

郭偕摇头叹息了声:“实则其人入京之初,家父便已命我上门拜望过,意在示好,然其终究不领情。”

“这般……”嘉王倒起好奇,“则不知令尊令堂与这周奇,当初是因何结怨,以致他历数十载尚无释怀?”

郭偕稍沉吟,嘴角溢出一丝苦笑:此,实还一言难尽……

说来当年郭偕之母贺氏与表兄周奇青梅竹马,周奇十多岁便认定非贺氏不娶,也曾私下向其表露心迹,贺氏却笑言求了功名再来,本是少女率性之言,未想周奇偏生当真,并当面许下诺言,待来日功名成就,便来提亲,却岂料此言终为兑现时,已是十载之后!这十年,周奇一心向学,虽历两考失利,却初衷不改,一心埋首故纸堆,两耳不闻窗外事,亦不再与心上人谋面,乃因未得功名耻于相见,遂竟不知贺氏已出嫁!而她若是嫁一良人便也罢了,周奇万没想到,终是取他而代的,竟是一介落第举子!而贺氏自毁诺言,下嫁一弃笔从商、铜臭沾身之人,乃是对他当初一片痴心的玷污!遂这一口恶气,如何能下咽?

圣贤只道子不言父过,然而关乎先辈情仇之事,郭偕忖来,同样难以出口……遂缄默过后,乃是悄自转过话去:“先前好在那周奇未尝瞧见殿下,否则难免又多事。”

嘉王亦庆幸:“郭兄所言极是,虽说你我往来本是经过御准,然若过分招摇,难免教一干无事生非者拿住把柄,告到御前……”叹了气,满面无奈:“有祖制在前,官家也是无法……我今日本欲在衙司门前待候郭兄,然而思及圣训,不敢招摇,只得出此下策。”

“圣训?”郭偕一愣,心起不安,“殿下之意是……”

“官家并非不许你我来往!”话是这般,嘉王却难掩惆怅:“只是朝中有议,言我离群索居已是不妥,且还无视礼法,总外出游逛,加上秦柳直一事,官家以免外议更甚,才令我收敛,遂今后,我无事恐也轻易不得与郭兄谋面了。”言罢竟露戚色。

郭偕只得宽慰:“殿下不必灰心,上不过是忌于外议而不得不暂令殿下减少外出,而非令殿下与世隔绝。再说步军司肩负护卫殿下府邸之任,在下若因公务出入王府本是合情合理,只要不招摇,外朝也不至有多议论。”

如此这般劝说了一通,嘉王心绪才见好转,郭偕又委婉劝诫几句,令他应诺以后减少不必要之外出。一番话说罢,嘉王府也已在眼前。

下得马来,嘉王照例相邀:“天色还早,郭兄入内与小王浅酌两杯罢?就算因了秦柳直之事,与我一机向兄赔罪。”

月光皎洁,光晕浅浅勾勒那张莹白似象牙般润泽的脸,此间一颦一动皆动人心。

郭偕垂下眼帘:“前事实非殿下之过,若定要归咎,亦是郭某不察牵累殿下涉险,本当赔罪才是。既如今事过境迁,你我皆当以之为鉴,莫重蹈覆辙便好,余则多思无益。”继一拱手:“今日不知殿下有邀,吾已允诺去探一友人,况且圣训才下,想来还是暂避风潮为好,吾便不入内了,望殿□□谅。”

言既至此,嘉王自不勉强,二人便就作别。

原路归返,于闹市兜绕一圈,回到家已将戌时。

推开内室门,背身立在桌前的小僮闻声回头,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收势。郭偕会意,放轻脚步上前,一眼见到桌上的碟盏,皱皱眉:“此些哪来的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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