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你眉梢点花灯(190)

  云浠心里,其实是很敬重她这位阿嫂的。

  她是塞北长大的野丫头,而方芙兰,仿佛就是自秦淮的烟水里应运而生的。

  她温柔,平和,善解人意。

  世人看她外表,或许会觉得她不经风雨太过柔弱,实则不然,云浠知道,她这位阿嫂,其实是外柔内刚的。

  两人相依为命那几年,她去衙门谋职,肩负起忠勇侯府的生计,而方芙兰孀居在家,打理府中一应事物,教老有所管,幼有所依,肩负起的,是忠勇侯府所有人的人心。

  云洛离世后,方芙兰曾对云浠说:“阿汀,你哥哥没了,阿嫂还在,我们姑嫂俩,从今往后就是这世上最亲的亲人。”

  便是这么一句话,才支撑着云浠,让她从绝境中走了出来。

  身旁阿久的呼吸已变得绵长,鼾声渐起。

  云浠想起往事,望着房梁,喃喃道:“阿久,其实我有时候觉得咱们侯府挺对不住阿嫂的,你说她嫁过来,都没过上几天好日子。”

  她说着,想起今夜的事,不知怎么,就有些难过,又道:“阿久,我阿嫂对我真的挺好的,那几年,真庆幸有她陪着我,我一直……都很喜欢她的。”

  身旁鼾声忽止。

  阿久翻身坐起,伸手一推云浠:“云洛喜欢她,你也喜欢她!我对你不好吗?我还对你好呢!”

  云浠盯着她,半晌,道:“你这么凶,哪里好了?”

  阿久并手为刀,劈下来:“你再说一次?”

  云浠抬臂一挡顺势拆了她的招,笑着道:“是,你也对我好,我和哥哥也喜欢你!”

  ……

  因为隔日要去明隐寺,云浠堪堪睡了两个时辰,第二天天不亮就起身了。

  明隐寺距金陵不算太远,跑马大约要半日,然而十三年前一场血案后,明隐寺所在的平南山整个都被封禁了,跑马至多到山下,上山还要另想法子。

  昨日程昶虽说了要一起去明隐寺,却没提在哪里碰头,云浠本想早点赶去城门口等,刚出侯府不久,碰上个王府厮役,与她道:“小王爷早一个时辰已出发了,云校尉自行去明隐寺即可,小王爷会在平南山后山腰的七方亭等您。”

  云浠一听这话,心中焦急。

  罗姝说,故太子殿下是被“贵人”投毒致死的,且能证明故太子死因的证人,正是在明隐寺。

  若此言不虚,“贵人”得知三公子前去取证,不可能坐视不管,必然会在路上设伏。

  云浠本想要陪着程昶同上明隐寺,一路上也好护他周全,未料他竟先她一步出发。

  她担心程昶安危,一路上连连打马疾奔,想着或能追上程昶,未料平南山已近在眼前了,竟还未见着程昶踪迹。

  其实程昶也就比云浠早到一刻。

  他连夜托人给卫玠捎了口信,天不亮就往明隐寺赶。

  马车走得慢,路上睡了一觉,刚醒来不久,马车外就有人敲窗,卫玠的声音传来:“你也真是,要上明隐寺好歹提早三日说一声啊,这么突然着人来知会我,还让我在路上埋几个武卫,省得有人伏杀你,我差点儿来不及安排。”

  程昶掀帘看卫玠一眼,问赶车的张大虎:“刚才路上有人挡道吗?”

  “没有。”张大虎道:“小王爷,这一路上风平浪静得很哩!”

  卫玠一耸肩,“你看,白忙活了。”

  程昶若有所思地放下车帘,就着车厢里早已备好的清水擦了脸,清了口,下了马车,与卫玠说:“先去七方亭,等个人。”

  卫玠这日倒穿得齐整,一身指挥使常服,可惜脸上的胡茬仍没打理干净,说话的时候眯缝着眼,就跟没睡醒似的。

  到了七方亭,他问:“等谁?”

  程昶道:“云浠。”

  卫玠听是云浠,倒是不意外,照上回毛九的说法,程昶被人追杀,大约跟忠勇侯府有关,他要带着云浠一起掀追杀他的“贵人”的底儿,合情合理。

  想起忠勇侯府,卫玠想起一事来,问:“上回我不是给你透了个底儿?让你去查忠勇侯当年‘贪功冒进’,和郓王赈灾立功有没有关系,你查得怎么样了?”

  程昶道:“有些眉目了。”

  卫玠问:“所以到底有关系吗?”

  程昶刚要答,山脚下,只听一声骏马嘶鸣。

  正是午时,云浠疾马赶到驿站,“吁”了声,将缰绳使劲一勒。

  骏马高高扬起前蹄,嘶鸣不已,云浠今日没穿校尉服,一身朱色劲装,高坐于马上,整个人沐浴在晴好的日光里,简直英姿飒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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