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你眉梢点花灯(191)

  卫玠“嘿”了声,说:“这小丫头,可真精神!”

  云浠一展眼,看到程昶,当即翻身下马,三步并作两步就往七方亭这里赶,到得近前,她问程昶:“三公子是何时到的?”

  卫玠道:“他就比你早到一刻。”

  云浠原还想问程昶这一路上是否平安,但眼下看他无恙,便将这一问省了,转而与卫玠拱手:“卫大人。”

  卫玠打量了她两眼,指着她,跟程昶道:“你看她这一路过来足不沾尘的劲儿,明摆着功夫好,你怕路上有危险,带着她一道上明隐寺来啊,还故意错开,先后脚过来,怎么着?你怕她跟着你会出事?你喜欢她啊?”

  云浠一听这话,足下一个趔趄,险些踩滑。

  程昶没应卫玠,顺手把她扶了扶,说:“当心。”

  所幸卫玠这话就是随口一提,见云浠到了,随即引着二人往明隐寺走。

  明隐寺虽被封禁,把守的禁卫却源自皇城司与殿前司。

  一路上有了卫玠带路,三人畅通无阻,到了寺门口,卫玠将新贴上的封条一拆,说:“进到里头就要当心了啊,但凡被殿前司的人瞧见,老狐狸那头必然就知道你们闯明隐寺了。”

  程昶没说话,云浠一点头:“请卫大人带路。”

  其实所谓能证明故太子死因的证人,卫玠也不知道是谁,但明隐寺里,确实秘密关押着从前侍奉东宫的几个侍婢。

  这是座百年古刹,殿宇繁多,路径迂回百折。

  好在卫玠已在寺中各处早安排了自己的人手,一路带着云浠和程昶避开殿前司的耳目,却也顺利。

  到了一处静室前,卫玠顿住步子,语重心长地说:“像这种关押着人的静室,一向是由八个皇城司、八个殿前司的人一同看守,他们殿前司的人跟我的皇城司不对付,这么个看守法,能起个相互监督的作用,任谁也不敢带人擅闯。”

  程昶四下看了看:“怎么没见着殿前司的人?”

  “你还问?“卫玠道,“我早跟你说了,要上明隐寺来,最起码提前三日跟我打招呼,你这么连着夜的知会我,我能怎么办?”

  他抬起一脚,把门踹开,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殿前司的禁卫。

  卫玠续道:“我只能装醉,拿酒壶把他们一齐砸晕了。”

  程昶:“……”

  云浠:“……”

  卫玠又催促:“你们要见的证人就关在隔间里,赶紧的快审吧,省得待会儿地上这几个醒了,我还得挨个砸一通。”

  第八二章

  到了隔间外, 程昶刚要推门,卫玠又说:“我连夜打听了下, 当年故太子身陨后, 被关来明隐寺的东宫侍婢其实不少,但人嘛, 一旦被关押久了,成日里担惊受怕的,这儿——”他伸手敲了敲脑子, “难免会出问题。这些年陆续疯了几个,被带走后,人就没了。八成是老狐狸怕他们乱说话,私底下处置了。余下这里关着的两个,脑子约莫还清醒, 就是对人戒备得很, 你问他们话, 他们未必会答。”

  程昶点了一下头,进到隔间里,果见得一名宫女, 一名内侍。

  他们二人均瘦得不成人形,见了程昶, 一如见了索命阎王般, 惊恐万状地往角落里钻。

  程昶先没开腔,步去桌前,倒了杯水, 然后来到侍婢二人跟前,把水递给他们,说:“你们别怕,我不会伤害你们的。”

  这两人只战战兢兢地看他一眼,并不接他递来的水。

  这却合理。

  方才卫玠说了,这些年,关在明隐寺的东宫侍婢疯了死了不少。对这二人而言,程昶几人是不速之客,不接他的水,说明他们戒备,怕水里有毒。

  戒备好,戒备说明他们神志清醒,能猜到他来做什么,这样他大可不必掩饰,直言不讳反而能取得他们信任。

  程昶把水放到一边,又说:“我到这里来,是为了跟你们打听故太子程旸的死因。”

  他道:“当年太子殿下走得蹊跷,朝中一直有异声,后来陛下把此事压了下来,慢慢的就没人再提了,最近朝局动荡,此案又被翻到了台面上。”

  他没提朝局因何动荡,这二人若能听明白他的话,该知道皇权即将更替。

  程昶道:“我知道,陛下之所以留下你二人,乃是因为你二人曾侍奉故太子左右,知道他真正的死因。但是——”

  他一顿,“秘密不说出来,带到坟墓里,终究只是个没人晓得的秘密罢了。想要逆天改命,单靠守口如瓶是不行的。今日江山是昭元帝坐主,或许会留你们在此苟且,再过个一年半载,倘上头换了人,能不能留你们性命就两说了,你们说对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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