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你眉梢点花灯(207)

  小吏称是,招来几人抬账册,陵王见程昶要走,放下手里的事,说:“明婴,我同你一道过去。”

  两人沿着廊道,并肩而行,陵王道:“上元节那日,太奶奶宫里吃元宵,明婴你怎么没过来?”

  程昶道:“本来是打算去的,但御史台西所离宫所太远了,没赶得及。”

  陵王点头,想起一事,又笑说:“太奶奶没见着你,好一通生气,还是余家那位二姑娘说你这是知上进,才把太奶奶哄开怀了。吃过元宵,照规矩要放祈天灯许愿,太奶奶让余家二姑娘帮你放一盏,她却推拒,说你自有你的心愿,不是她能帮你许的,急得太奶奶骂她不灵光。后来还是周家的五哥儿帮你放的。周家的五哥儿,你记得吗?”

  程昶记得,他听太皇太后提起过,他儿时常与余凌、周洪光家的五哥儿,一起伴在太皇太后身边,还曾同去明隐寺玩。

  程昶道:“我记得他父亲差事上犯了糊涂,有些年头不曾进宫看太奶奶了,怎么今年竟来了?”

  “听说是太奶奶让步,托人去周府捎了个意思,周家人闻弦歌,知雅意,就把五哥儿送进宫来跟太奶奶请罪了。”陵王道,“你儿时与他最玩得来,怎么,他没与你提吗?”

  程昶道:“没提。”

  陵王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,见程昶说话兴致不高,便没再另起话头。

  太子身故后,陵王是这宫里的皇长子,又系皇贵妃所出,照理地位最尊,可他差事一直办得不尽如人意,偶尔出些差池,不说有大过,功劳定然是谈不上的,因此反被郓王后来者居上。

  程昶听府里的小厮提过,他儿时与陵王郓王的私交都不错,长大后,大约因他越长越混账,渐渐也就没儿时那么亲近了。陵王是长兄,偶尔程昶行事出格了,还会管教申斥他,郓王则纯粹在一旁看戏。

  不过三人到底是堂兄弟,这些年除了正经宫宴,私底下偶尔也聚聚,不算断了来往。

  到了刑部,刑部的郎中正在跟云浠说忠勇侯的案子,一回头见到程昶与陵王,连忙跟云浠一起过来拜道:“见过陵王殿下,见过三公子殿下。”又问,“二位殿下怎么亲自过来了?”

  户部的小吏将账目抬入刑部署内,陵王道:“本王过来送账册,顺道问一问案子的进度。”

  当年郓王暗中调粮,他有失察之责,眼下关心一下案子也属分内应当。

  刑部郎中道:“巧了,云将军也是过来打听案子的。”

  他说着,把忠勇侯案子的近况与云浠、陵王从头说了一遍,末了道:“三公子殿下做事细致,当年各部案宗上的疏漏与疑点,殿下他已整合得差不多了,眼下尚缺一些证据。驿站那边,近的譬如淮南,淮西一带已回了函,西北的要再等等,至于证人,除了早前白云寺清风院那两个统领呈交过证词,另外就是要等忠勇侯旧部回京。”

  陵王点头,问:“父皇可曾过问过此案?”

  “过问的。”刑部郎中道,“陛下他几乎日日都问。”

  他迟疑了一下,又说:“昨日尚书大人把目下已得的证据证词整理成案宗呈到文德殿,陛下盛怒,非但下令将郓王禁足在王府,还停了枢密使姚大人的职。尚书大人回来后说,若非姚大人年前痛失爱女,陛下大约是要立刻将他革职问罪的。”

  陵王与云浠一起点了一下头。

  眼下昭元帝的态度已很明显了,重处姚杭山,轻罚郓王。

  毕竟程昶在金銮殿上没提郓王给故太子投毒的事,郓王又是个有嗣的皇子,当年暗中调粮这一口黑锅交给姚杭山一人背了,郓王必然是能保命的。

  但他也只是保命,储位上头是无望了。

  云浠听刑部郎中说完,道:“多谢大人相告。”

  一时语罢,陵王辞说回户部,先一步走了,程昶取了一份账册,打算带回御史台看,走到门前看云浠仍在,便问:“一起?”

  其实云浠就是在等他。

  她得了琮亲王府的金茶匙,一直想要还给他,奈何至今没找着合适的机会,眼下她就要出征了,今日进宫,想着或能见到程昶,特地将茶匙带在身边。

  云浠点头:“末将送殿下回御史台。”

  六部与御史台是相邻的,从刑部回御史台,沿着一条廊道直走下去就是,然而程昶出了刑部,却指着阶沿下的一条小石径道:“走这边。”

  初春的天,万物复苏,石径旁三两花树正开了花,颜色新得很,两人默走了一段,程昶问云浠:“什么时候出征?”

沉筱之小说推荐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