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你眉梢点花灯(218)

  “什么都能剪好?”阿久似乎不信,她在桌上的彩纸堆里翻了翻,找出一张红纸,“我其实不大喜欢花儿啊草啊什么的,这样,你给我剪一个将军,手拿长矛,威风凛凛的那种。”

  白苓点点头,接过红纸,仔细思量一番,在纸上落下剪子。

  须臾,一个人像自红纸上渐渐成形,鸣翠在一旁看着,忽然讶异道:“大小姐,阿久姑娘,你们快来看,这不是少爷吗!”

  云浠移目看去,红纸上的人身着甲胄,眉峰凌厉,与云洛果真有八九分相似。

  “我看看!”阿久一手拿过人像,仔细看了眼,当即一拍白苓的肩,惊喜道,“还真像!”

  她对这人像剪纸实在爱不释手,反复看了数遍,本想揣入腰囊里收好,又怕起了褶痕不好看,在云浠的柜橱里翻了翻,找出一个方木匣,把云洛的人像收入其中,然后看着白苓,热切地道:“你再帮我剪几个人行不行?”

  白苓问:“阿久姐姐还想要谁的人像?”

  “剪一个阿汀,再剪一个老忠头。”阿久说着,转而一想,她阿爹带着忠勇侯旧部回金陵那天,只有云浠和方芙兰去接了,白苓没去,于是道,“算了,老忠头你没见过,剪一个我吧,我的人像要比阿汀和云洛都大些,威猛一些!”

  白苓点了点头,从桌上仔细拣选了两张红纸,持剪剪起来。

  阿久看她剪纸剪得好,一时间也起了兴味,从桌上随意拿了张纸,比对着云洛的人像,也学着剪起来。

  她手笨,剪了半晌没剪出个鸟来,立刻自暴自弃,看云浠也剪得歪瓜裂枣,把她拽出屋,说:“阿汀,咱们去秦淮河边儿玩吧,我想放灯了,今天是花朝节,可以放灯。”

  云浠道:“上元节那天不是带了几盏灯回来么?”

  “上回的?早放了!”阿久道,“你是说琮亲王府那个小王爷给的祈天灯对吧?你去明隐寺那两天,你嫂子跟我、鸣翠、还有阿苓一起放的,我们还各自在灯上写了愿望。你别说,那灯真挺灵的,你嫂子在灯上写‘沉冤昭雪’,结果侯爷真的就昭雪了!”

  她勾着云浠的肩,推着她往府外走:“走吧走吧,再不出门去,过会儿天黑了,咱们就该去西山营了。”

  云浠一听这话,心下沉了沉,她顿住步子,对阿久说:“阿久,我有点事要办,不能陪你去秦淮河。”

  “什么事?怎么没听你事先提过?”

  云浠不想瞒着她,可也不知该怎么与她解释,思来想去只道:“我事先与一个人约好了,要……先去和他道个别。”

  言罢,她生怕阿久追问,快步走到府门外,解开拴在木桩上的马,翻身而上,朝阿久招招手:“我一定尽早回来!”

  申时将末,日暮未至,这个时辰,金陵中人或在家中忙着夜饭,或早早上秦淮赶花朝了,街巷中反倒没什么人。云浠一面打马往琮亲王府赶,一面在心中想,她就只去见他一面,跟他说一句她要走了,让他多多保重就好。

  反正整个金陵都知道他们相熟,她登一登王府的门,又不进去里面,怎么了?

  打马路过一条巷陌,对面有一辆马车迎面驶来,云浠原没怎么在意,擦肩而过时,忽然觉得不对劲,马车很眼熟,驾车的人……似乎更眼熟?

  她蓦地勒马,催着马调了个头,朝那马车望去。

  马车也调过头来了。

  驾车的人是张大虎,不一会儿,车上下来一人,身着月白常服,眉眼如水墨浸染,手里拿着一道明黄圣旨,迤然向她走来。

  离得近了,程昶展开圣旨道:“忠勇侯府云氏女,接旨。”

  云浠愣了一下,连忙下马,单膝跪地:“臣在。”

  “朕绍膺骏命,今已查明,昔塞北一役,忠勇侯云舒广追出境外,系粮草短缺所致,并无贪功过失,今,令礼部张榜,将其清白之名告昭天下,并赐金印紫绶,以表其功——”

  云浠适才见程昶要念旨,原还没有反应过来。

  昭元帝虽下令让三司查明忠勇侯的冤情,可这案子毕竟牵涉郓王,审案的过程必定困难重重,即便能够结案,昭元帝那里也会拖上十天半月,没成想程昶竟赶在她出征前就把这案子办妥了。

  程昶收了圣旨,温声道:“陛下已命礼部的人去拟榜了,想必今日夜里就能张贴出来,就是你哥哥袭爵的事,可能要等到你从岭南回来以后了。”

  说着,见她仍跪着,提醒道,“还不接旨?”

  “是。”云浠连忙伸出手,“臣谢陛下隆恩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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