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你眉梢点花灯(226)

  “老四不能承大统,父皇无一日不盼着卫玠和宣稚能够找到程旭。可这个程旭,毕竟是流落民间的皇五子,哪怕有朝一日能归朝,一时之间也难得群臣信赖。届时朝局动荡,兵权都分在各大将军手里,程旭除了宣稚,再无人扶持,如何立足?所以父皇把兵权交给云浠,因为她是女子,只要一嫁人,兵权自然而然就能归到天子或皇储手中了。”

  “是故云浠嫁的这个人,任凭是谁都好,绝不能是明婴。父皇把兵权给她,是为了让她保兵权。明婴的身份太尊贵,如果从皇祖父那一辈算,他才是正儿八经的嫡系,血脉甚至比得过我这个庶子,只是因父皇继位,才落成个近亲旁支。他是对皇权有威胁的独一人,云浠嫁了他,岂非兵权旁落?”

  “若明婴还跟从前一样浑浑噩噩倒罢了。可你看他现在,哪有半点糊涂的样子?聪慧胜常人十分,甚至连卫玠都肯为他所用,最让人的不安的是,他太冷静了,像这世间方外人,每一步都走得极清醒,若不是他失忆了,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一团混沌中摸索,恐怕我眼下已不是他的对手。”

  “三公子失忆了?”方芙兰愕然。

  陵王“嗯”了声:“我日前在户部碰见他,拿周洪光家的五哥儿试了试他,他虽应变自若,没漏什么大的破绽,但周家的这个五哥儿不一样,他是问都不该问一句的,所以看样子,他确然是什么都不记得了。”

  方芙兰劝道:“他既什么都不记得了,你又何必要他性命?”

  “明隐寺的血案他若追查下去,我与他之间,便只能活一个,且他今朝是失忆了,明朝想起来怎么办?”

  “再者说,你看看他是怎么对待老四的,人若犯他,他必犯人。他已开始怀疑真正害他的人是我,就必不可能放过我。”

  方芙兰安静许久,问:“你打算何时对他动手?”

  “就这一两日吧。”陵王道,“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。”

  他见方芙兰眉间似有隐忧,安慰她道:“你不必为我担心,父皇即使知道,也不会追究的,且他眼下,也忌惮明婴呢。”

  方芙兰摇头:“我不是担心这个,你凡事思虑周全,如若动手,绝无失手的可能。”

  她垂下眼帘,眸中覆上伤色:“我只是在想,倘阿汀知道了,不知会有多伤心。”

  第九五章

  陵王忆起一事, 对方芙兰道:“说起来,当日明婴在金銮殿上为忠勇侯伸冤, 之所以没提老四给大皇兄下毒, 一是以退为进,逼得父皇不得不问罪老四;其二么, 他是留了一手。”

  “留了一手?”

  “是。”陵王点头,“因为即便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老四,没有切实证据, 他仍不确定追杀他的人究竟是谁。”

  他说到这里,长叹一声:“他行事这样周密,既然对你生了疑虑,恐怕早已让他的武卫暗中跟着你了。”

  方芙兰轻声道:“我知道,可我终归该来一趟药铺的。”

  她的眸色黯淡下来:“前些日子, 阿汀她……也曾对我生疑, 让秦久跟了我一阵。”

  “无碍。明婴喜欢云浠, 云浠这才刚出征,他不想让她烦忧,即便让人跟着你, 也不会闹出动静,至多让他的人查一查和春堂罢了。他想查, 随他查去。至于秦久, 左右你没在她跟前露过破绽,何须担心?”

  他见方芙兰仍失神,取出一方锦盒, 推到她跟前:“成色不好,但尚算别致。”

  锦盒里的玉坠子成色的确不好,玉色浑浊,还有些粗糙,可仔细分辨玉里的纹路,却似一朵浑然天成的绿萼梅。

  方芙兰低眉看了一眼,温声说道:“多谢殿下。”

  却没将玉坠子收下。

  陵王一双多情目微微一黯,片刻,他笑了一下,将锦盒收回,说:“那就照旧,我先帮你收着。”

  一名武卫上来禀道:“殿下,御史台的柴大人到了。”

  方芙兰听了这话,站起身,对陵王道:“殿下既有要事,我先告退了。”

  陵王看着她,颔首道:“好。”

  柴屏一到院中,就看到一片女子的淡色衣角折入后院小角门里,消失不见了,他微微一顿,随即步上前来拜道:“殿下。”

  陵王问:“明婴近日在做什么?”

  “说来有些奇,三公子殿下一连好几日没上衙门,听说是病了。今日一早,属下去太医院打听,为三公子看诊的太医说,三公子此前忽然昏睡了三日,当时已是重症之像,可转醒过来后,人竟然没事,不知是否是太过操劳所致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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