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你眉梢点花灯(33)

  程昶摇头:“不止。”

  “真凶势大,要杀艄公,早就杀了,何必等到他来投案?说明艄公来京兆府,是他始料未及的。”

  “即便始料未及,那真凶一旦得知艄公在京兆府大牢,派人过来杀了就是,何必畏手畏脚,以他的势力,难道还怕两个看守,不敢进这牢房?”

  云浠一想,是了,毕竟那是连琮亲王府的小王爷都敢下手的人。

  “只有一个解释。”程昶续道,“他要派人进这牢房杀人灭口时,已来不及了。”

  “你我都是正午到的,适逢傻子七刚送过饭,那么反过来想,真凶派来的人为什么会来不及?因为他知道、或是瞧见你我快到了,不敢露出马脚,这才没有进牢房,而是选择在傻子七的水里做手脚。”

  “这就说明,这个被真凶派来杀人灭口的人,只比你我早到一会儿罢了。”

  “他为什么只早到了一会儿?”

  “因为他与你我一样,也是刚接到艄公投案的消息。柯勇是去侯府把消息告诉你的那个,若是他沿途透露的消息,真凶有充足的时间安排人手灭口,因此不可能是他,两名看守同理。”

  “所以,这个消息,只有可能在两个时间点泄露。”

  云浠恍然:“柯勇把消息告诉我时,或者田泗去找三公子,把消息告诉三公子时?”

  程昶点头,犹豫了一下道:“但我觉得,问题并不出在我这里,田泗来找我时,语焉不详,且当时我身旁除了两名厮役,并无旁人。而我一听闻后,就快马赶来了。”

  所以,消息泄露的地点,极可能是在今早的侯府门口。

  是了,云浠想,她是徒步赶来京兆府的,她脚程再快,终究抵不过旁人快马加鞭。

  今早的侯府门口,一旦有人得知了艄公投案的消息,然后赶着把这消息告诉了真凶,真凶再安排人快马赶来京兆府,刚好与她差不多时辰到。

  “而且……”程昶又补了一句,“这个人还精准地知道,你的牢房,是哪一间。”

  可是,这个人,是谁呢?

  早上在忠勇侯府门口的,都是云浠再熟悉不过的人了。

  云浠默然立着,她抿着唇,双手渐渐握紧成全,一时十分自责,早上柯勇来找她时,她怎么就不警醒些呢?这些日子柯勇一直在帮她寻这艄公的踪迹,她怎么就不能在柯勇开口前,先将截住他的话,把他带去一边再说呢?

  她又一时胆寒,泄露艄公投案消息的,竟是她所熟知的人。

  她身边的人里,竟有人认识要杀害三公子的真凶,并还是非不明地助纣为虐。

  程昶看着云浠自责又惶然的样子,道:“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,这些只是我的推论罢了,不一定对,说不定有的细节被我忽略了。”

  云浠却摇了摇头:“都是我,太大意了,这艄公好不容易来投案,却没说完最关键的一句话,这下线索又断了。”

  牢房烛光晃动,云浠低垂着眸,长睫在眼睑下方罩下深影,贝齿紧咬着唇,嫣红一片。

  程昶默不作声地看着,过了会儿,眼中灵光一现。

  “谁说线索断了?”他道,“我有办法。”

  第十七章

  云浠一愣:“三公子有办法?”

  可是,人都死了,还能有什么办法?

  程昶道:“正着不行,我们可以反着来。”

  放到现代,这其实就是一种很简单的逆向思维。

  他解释:“那些杀艄公灭口的人,最希望的是艄公死,那么反过来,他们最怕的是什么?”

  云浠张了张口,似有所悟。

  程昶点头:“他们最怕,就是这艄公没喝那碗投了毒的水,他根本没有死。”

  “所以,背后藏着的真凶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派人来确认艄公的情况。”

  “一旦他发现艄公并没有死,一定会再次动手。”

  “请君入瓮?”云浠茅塞顿开,“三公子的意思是,我们可以暂将艄公的死讯瞒下来,诱那些杀手上钩?”

  程昶“嗯”了一声:“这艄公根本没见过真凶,知道的线索并不多,但那些杀手就不一样了,他们八成是真凶养的暗卫,只要能活捉一个,能问出的东西一定比这艄公多许多。”

  他说着,沉吟一番:“附近几间牢房里没有人,方才艄公死的时候,我们并没有声张,跟着你的两个衙差,我的两名厮役,都是可信之人,也就是说,眼下知道这艄公已死的人,只有我们六个。但是,单就我们六人,还不足以成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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