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你眉梢点花灯(340)

  “回陛下,臣……草、草民正是。”

  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  “田泗。”

  “真名。”

  “回陛下,草、草民从前没有名字,小时候,被人、被人唤作阿四。”

  “你呢?”昭元帝目光落到云浠身上,“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望安就是朕的旭儿的?”

  第一四一章

  云浠道:“回陛下, 末将……昨晚便知道了。”

  “你二人好大的胆子!”昭元帝听了这话,怫然道, “欺上瞒下, 知情不报,来人——”

  “陛下……”

  这时, 只闻一旁的卧榻上传来一声虚弱的呼喊。

  田泽方才就醒了,他极其疲乏,不明究竟发生了什么, 及至听到吴峁尖利的一声“五殿下”,才知自己竟是被昭元帝认出来了。

  他不知当怎么面对这一切,只得闭目躺在榻上,没想到这个当口,云浠与田泗竟进宫来找他了, 眼见着昭元帝像是要治他们的罪, 他情急之下顾不得其他, 只能强撑着起身。

  眼下这一位的身份非同小可,院中内侍见他要起,连忙上前将他掺住, 为他披上外衫。

  田泽慢慢走到云浠二人身边,吃力地跪下, 道:“陛下, 此事与云将军和兄长……阿四无关,瞒着陛下,都是臣一人的主意, 请陛下不要怪罪他们。”

  昭元帝听他满口“君君臣臣”,目光中闪过一丝寒意,淡淡道:“旭儿,事发时你年纪尚小,不谙世情,若非受人教唆,你我父子二人何至于离散经年?你生性纯善,不肯追究此事也罢,你且不必管了,朕自有定夺。”

  “陛下,不是这样的,当年的因果缘由臣一直知道,臣回到金陵后,之所以隐姓埋名,实在是因为……”

  他本想说实在是因为他并不想做皇子,但话到一半,他忽然意识这话或许会忤逆昭元帝,于是生生将后半截话头掐断,顿了顿,伏地磕头道,“请陛下莫要怪责他人,若要罚,便只罚臣一人吧。”

  昭元帝目不转睛地盯着他,半晌,悠悠道:“你是吾儿,朕如何会怪罪你?”

  “罢了,你既执意求情,明威的罪过朕可以容后追究,但这个阉人,”昭元帝的目光重新落在田泗身上,“他本是宫中的人,知道你是吾儿,却知情不报,实在罪大恶极,来人——”

  “在!”两名禁卫应声而出,左右挟住田泗,就势要把他拖下去。

  “陛下!”田泽见状,膝行几步,本打算再次为田泗求情,然而话未出口,不经意对上昭元目光。

  他的目光凛冽又饱含期待。

  田泽一愣,忽然想到昭元帝方才悠悠一句“你是吾儿”,终于意识到什么,改口道:“陛下……不,父皇,阿四他照顾儿臣多年,这些年没有他,儿臣也活无法活着回到金陵。”

  “儿臣……”他抿了抿唇,“儿臣不是不想与父皇相认,之所以隐名埋名,是因为……因为儿臣担心自己才疏学浅,父皇会嫌弃儿臣,因此才拼命考科举,想做出一番政绩后才与父皇相认。”

  昭元帝看着田泽,目光中的凛然渐渐褪去:“此话当真?”

  “儿臣不敢欺瞒父皇。”田泽道,看了田泗一眼,又解释,“父皇有所不知,这些年阿四一直劝儿臣与父皇相认,就是回金陵这个主意也是他出的。他供儿臣苦读,还去京兆府做衙差,就是为了让儿臣早日考上科举,认祖归宗。”

  “原来竟是这样。”昭元帝长叹一声,“看来,竟是朕错怪他了。”

  “你目下叫做田泗?”昭元帝看向田泗,问道。

  “回、回陛下,是。”

  “你毕竟是个阉人,阉人就该留在宫中。”昭元帝道,“吴峁。”

  “奴婢在。”

  “看看哪里有合适的差事,把他安排过去。”

  这是要把田泗与田泽分开了。

  田泽虽然是皇子,但他受教于宛嫔,又在宫外长大,品行仁善,更没有身为皇族的骄矜,这些年同甘共苦过来,早已把田泗当成自己的亲兄长,怎么忍心看着他一人陷在深宫?

  倘哪一日昭元帝不高兴了,又要治他的罪怎么办?

  “父皇,眼下父皇认回儿臣,儿臣不能回宫里住吗?”田泽问。

  “你要回宫?”昭元帝略一顿,“也罢,仓促是仓促了些,但你身为皇子,暂未建府封王,是该搬回宫里住。”

  “宗人府。”

  “臣在。”

  “你去安排,务必在今日之内把含元殿收拾出来。”

  含元殿,当年太子程旸移住东宫前居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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