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你眉梢点花灯(349)

  她顿了顿,眉宇间罩上忧色,“老爷没了后,你独一人留在金陵,身边连个真正亲近的人都没有,实在受苦了。”

  方芙兰道:“不苦,左右再过不久,我们就能为阿爹平反了。只要方府的冤屈能够昭雪,这些年就是值得的。”

  坐下几人听闻“昭雪”二字,面上均是浮上一丝古怪之色。

  静室中无人吭声,过了会儿,还是管家方留迟疑着道:“依老奴看,此事不必急,一家子好不容易才团聚,总要先在金陵立足脚跟才好。”

  “是,是,留叔说得对。”方釉道。

  “阿姐,”方释问,“你如今在金陵住在何处?”

  不等方芙兰答,他支吾着又说,“我……与阿釉在新的方宅住不惯,能否、能否搬去与你同住?”

  方芙兰听了这话,一时迟疑。

  陵王府的别院说到底并不是她的宅邸,可当年方家被抄,她半点钱财也没余下,更无力为方释方釉置新的住处。

  方芙兰细细想了想,正开口欲答,忽闻静室外叩门三声。

  陵王推门而入,说道:“芙兰,我有要事离开半日。”

  他的神色分明淡而寻常,但不知怎么,方芙兰竟看出一丝异样,起身把他送至寺门,唤了声:“殿下。”

  陵王分辨出方芙兰眸中忧色,笑了笑:“你放心,我无事。”

  随即翻身上马,打马而去。

  说起来,陵王这厢忽然离开,为的还是方府的事。

  小半个时辰前,曹源来报,说卫玠的人马竟找到方释方釉的妻儿了。

  这事面上看起来没什么,陵王本来就没打算留方释方釉的命,任卫玠将他们的妻儿捉了去,随意处置也罢。

  坏就坏在方释方釉是钦犯,当年的流放之命还是昭元帝亲自下的,眼下罪名未除,陵王却擅自将他们接来金陵,就算昭元帝不计较,就怕朝堂上有人拿此做文章。

  而卫玠究竟是谁的人,陵王心里头清楚得很。

  曹源道:“卫大人是皇城司指挥使,直接授命于陛下,他既亲自来了,属下等都不敢拦,为防此事闹大,只有请殿下亲自过去一趟了。”

  眼下的时局微妙得很,陵王不敢有半点闪失,只能应了。

  方芙兰送走陵王,回到静室,便见秦小娘欲言又止。

  方芙兰料到她要说什么,心道是今日挑明了也好,屏退了门外守着的武卫,掩上静室的门窗。

  秦小娘于是道:“芙兰,有句话小娘一直想问你,当年我们走后,不是听说你嫁了人吗?”

  “似乎是……似乎是忠勇侯府的宣威将军。他还拿军功赦免了你的罪,怎么,怎么……”

  怎么这回里里外外为方府操持的,竟是陵王?

  当年方芙兰名冠金陵,方远山一直想将她许给故太子或郓王,但方芙兰执意不嫁。

  父女二人在府中争执,秦小娘隔着墙隐隐听到些内情,心知她早已心有所属。

  却不成想她的意中人,竟是当年昭元帝膝下最不受宠的陵王。

  可是,陵王后来不是娶了个病秧子王妃么?难不成芙兰是给他做了侧室?看样子又不像。

  方芙兰沉默半晌,说道:“小娘,我与忠勇侯府,已经没有关系了。”

  “没有关系是何意?”秦小娘讶然道,“难不成是宣威将军把你休了?这些年你里里外外为忠勇侯府操持,照顾小姑子,哪里对不住他?莫不是因为,因为你和陵王……”

  “他纵是要休了我,我也绝无怨言。”不等秦小娘说完,方芙兰便打断道。

  她欠忠勇侯府,一辈子也偿不清,她知道。

  方芙兰又道:“小娘,这些话你们日后莫要再问了,我不想提。”

  她的话已说到这个份上,秦小娘犹豫了一下,颔了颔首,不再多言。

  一家人又叙了些旁的话,方芙兰见日近黄昏,想起陵王交代过,最好在天暗下来前将方府的人送回方宅,于是唤武卫去备马车。

  唤了两声,外间竟无人至,方芙兰这才想起她适才为了跟秦小娘叙话,早已把武卫遣走了。

  她站起身,自去前寺吩咐武卫,待折返回静室,忽听里头的人正说着话,语气焦急又迫切。

  方芙兰本没怎么在意,正要推门而入,忽然想起今日方释方釉的异样。

  抚在门扉上的手慢慢收了回来,她附耳听去,屋子里的人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音,断断续续只能听见几句。

  “……回到金陵,妻儿就被他关押着,都说他心狠手辣,小娘您一定要为我们想个法子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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