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你眉梢点花灯(364)

  云浠道:“我若跟哥哥商量此事,他一定不会同意我带兵去明隐寺,但我更不希望哥哥涉险。谁都知道我有禁令在身,明日若由我来领兵,成,则功劳便归忠勇侯府,败,我是闯禁令出来的,无论哥哥还是手下士卒都被我蒙在鼓里,因此罪过便能由我一个人来抗。”

  她为了三公子可以生,可以死,但她绝不牵连侯府。

  对裴阑而言,云浠肯带兵与他同进退自然最好,这样就不会他在前方打头阵,她躲在后面坐享其成。

  而今他二人既诚心结成同盟,裴阑免不了要忧他人之忧,遂问:“云洛不是好糊弄的,你如何窃走他的兵符?”

  云浠却反问:“祖母与裴将军这些日子是怎么瞒过裴大人的?”

  她道:“我也一样。”

  倒也是,便是奸狡如裴铭,也难防至亲蒙蔽,云洛虽从小将云浠训到大,心中却是最信任她这个妹妹的。

  裴阑点头道:“既如此,那你我二人今日结成同盟,我届时会派亲卫于两军之间传递消息。”

  他说着,微微一顿,忽然探手入怀中,取出一张沾着血的白绢递给云浠。

  “这是我写的悔过血书,上头招认了这些年我以权谋私的一些罪责,以及我所知悉的陵王通敌的真相,你且留着。”

  说起来,这血书还是老太君逼着裴阑写的。

  他与云浠虽互为同盟,但他如今反了陵王,程昶与田泽又未必会容忍他这个陵王旧臣,今后裴府的生路,还要由忠勇侯府来给。

  是以老太君早在云浠来前便教导裴阑:“你的生路都要旁人来给,现今要面临的又是兵变这样的大事,只有拿出十万分的诚意,半点不给自己留后路,他人才肯相信你,诚心助你。”

  云浠拿着血书看了一遍,见上头竟盖了裴阑的将军私印与指印,将其收入袖囊,颔首应道:“多谢。”

  二人再商量罢出兵布阵的事宜,见日近黄昏,云浠便起身告辞。

  裴阑一路将云浠送出府外,云浠辞别了他,回府的路上,去了一趟药铺。

  这些年常为白叔与方芙兰抓药,许多药材的功效她多少也知道一点,夜交藤与合欢皮参杂在一起放入酒中服下,有的人睡上一天一夜都不会醒。

  回到忠勇侯府时天已彻底暗下来了,明日田泽就要认祖归宗,云洛今日也要回枢密院。

  云浠吩咐崔裕:“你去枢密院一趟,告诉哥哥我今日已去看过老太君了,老太君只怕是大限之日将近,请哥哥、阿久,还有宁大哥尽快一起回府一趟。”

  当年老太君在塞北草原上看着云氏兄妹长大,是她的祖母,自然也是云洛的祖母。

  云浠将夜交藤与合欢皮参入酒中时,看了夜穹一眼。

  今夜月朗星稀,旷茫的云端,寥落地挂着一颗异常明亮的星。

  云浠仔细辨了辨,竟是七杀之星。

  七杀入魂,厉鬼索命。

  不知谁的血煞就要到了。

  第一五零章

  明隐寺去金陵有大半日行程, 前日钦天监的灵台郎算过时辰,说五殿下认祖归宗是利国利民的大事, 仪制当在日正盛时分举行, 即上午辰时,是以御辇中夜便该从绥宫起行了。

  伴驾的人员不算多, 除了宗室们,再有便是礼部、工部,及中书的几位大员了。

  田泽的身世毕竟是绝不能外泄的秘辛, 玉牒上只说他生母是一名普通宫妃,因他生来体弱,于是寄住在佛堂,及至及冠两年后,灾劫尽祛, 才回到宫里。

  是故就连沿途护行的禁军卫, 昭元帝打算带的也是程烨辖下的翊卫司, 皇城司与殿前司均留守宫中。

  因丑时就要启程,程昶夜暮时分回到王府,歇了不到一个时辰便起身。

  他右手的伤势未愈, 大夫为他重新包扎过伤口,在一旁叮嘱道:“殿下的手伤在肌理, 只要好生养上半月便可痊愈, 只是这头疾,属下实在瞧不出端倪,只怕要请宫中的太医再来看过才是。”

  程昶的头疾自一年多前犯过一回, 算起来今次是第二回 犯。

  症状与上一回一模一样,脉象闻着尚好,然而看面色却是顽疾之状。

  前阵子他在宫中晕过去一次,足足半日都没醒来。

  然而程昶听了大夫的话,却道:“没事,我心里有数。”

  因今日要行祭礼,程昶也是要着祭服的。玄青滚云边的大袖裘裳穿在他身上已是清贵逼人,衣摆上的疑火章纹又添三分凛然。

  孙海平担心程昶的疾症,为他整好衣饰,提议说:“小王爷,今日让小的和大虎陪您去明隐寺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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