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你眉梢点花灯(367)

  这话出,周遭的宗室面面相觑,一忽儿有人私语道:“就说呢,不然怎么闹到陛下跟前来了?”

  然而又有人紧接着道:“就算是亲儿子,也不能这么闹啊,今天是什么日子?他还带着兵,他不要命了?”

  侍卫请示道:“陵王殿下,您看可要立即将此事禀报陛下?”

  陵王稍作沉吟,问:“程鸣升带了多少兵马上山来?”

  “约有数百,眼下暂被侍卫拦下来了。”

  “父皇与五弟眼下正在灵音殿颂经,不便打扰,你且将此事先禀于南安王世子,宁远将军程烨,让他派翊卫司的人下山查探,等父皇从灵音殿出来再作定夺。”

  “是。”

  陵王又看向宗室们:“诸位且遵父皇的吩咐,移步去月灵台吧,莫要将此等小事挂在心上。”

  月灵台在明隐寺西侧,建在一片山间花木之中,中设多间禅房与静室。

  供陵王休憩的静室在一个单独的院落中,陵王一步入院中,面色便沉了下来,问迎上来的曹源:“程鸣升到底怎么回事?”

  曹源道:“属下埋伏在山下的人说,看样子……是要反的意思。”

  静室中,罗复尤与单文轩已等候在内了。

  单文轩听到一个“反”字,吓了一跳,忙问:“谁要反,除了我们,还有谁要反?”

  陵王看他一眼,稍蹙了蹙眉,今日裴铭在金陵主持大局,没有来明隐寺,这个废物倒是跟来了。

  但他没说什么,接过罗复尤递上来的水一饮而尽,然后问:“不是说程鸣升只带了几百人来?怎么反?”

  “几百人只是明面上的。”曹源说道,“辅国将军另还埋伏了八千人在明隐寺西北。”

  “八千人?”陵王一愣,“程鸣升哪里来的这么多兵马?”

  便是算上辅国将军府的全部人手,统共不过五千人罢了。

  曹源道:“他与西山营的游骑将军联手了。若不是我们的人早就在平南山布下天罗地网,只怕发现不了此间端倪。”

  “确定是与游骑将军联手?”

  “确定。”

  陵王听了这话,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,游骑将军他知道,明面上谁的人都不是,私底下听命于宣稚。

  陵王原以为这个程鸣升是程昶暗中备下的奇招,毕竟依程昶的脾气,知道昭元帝要诛自己,不可能坐以待毙。

  眼下看来,辅国将军闹的这一出,竟不是程昶安排的。

  陵王喟然一叹:“看来论心狠,本王尚不是父皇的对手。他老人家为了要明婴的命,当真是下了死手。”

  一旁的曹源与罗复尤皆默然,唯有单文轩一头雾水:“什么意思?辅国将军动兵,关陛下什么事?不是三公子安排的吗?”

  单文轩想得很简单,眼下五殿下回京,被逼上绝路的有两人,陵王与程昶,因此想要反的,也非他二人莫属。

  辅国将军即便再跋扈,区区数千兵马,哪里敢真的反了昭元帝?

  因此他今日敢带兵来明隐寺,上头一定有人指使。

  辅国将军既然不是陵王的人,想必一定是三公子的人了。

  罗复尤解释道:“单大人错了,今日辅国将军这一出,其实是陛下的手笔。”

  单文轩更不明白了:“罗大人这是何意?你的意思是,辅国将军带着八千兵马来明隐寺,是陛下吩咐的?陛下自己安排人来反自己,这怎么可能?”

  “为何不可能?”罗复尤道,“倘陛下急于要除掉某个人,碍于此人身份,却不能随意杀之,怎么办?只能给此人扣上一个‘必死无疑’的罪名了。”

  其实昭元帝若想除掉程昶,也没必要真的动兵,伪造几封结党钻营、包藏祸心的书信也可慢慢定罪,可昭元帝的身子不好,他没多少日子耗下去了,只怕等不到结案,他便驾鹤西归了,是故为今之计,他要的只能是实实在在的把柄,一个立时能至程昶绝地的把柄。

  若找不到,那就造一个。

  所以他授意辅国将军带上八千兵马,当着诸多宗室的面谋反。

  事后只要将这罪名扣在程昶身上,他这个侄儿便在劫难逃。

  “可是、可是……”单文轩咋舌。

  他本想说,若真是这样,那跟着辅国将军的八千将士岂不要枉死大半?

  可他到底没将这话说出口,他哪怕再蠢也明白皇权更迭之际,流血终难避免,真正要枉死的人又岂止几千?

  便是他的主子,不也埋伏了近十万兵马在平南山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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