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你眉梢点花灯(366)

  程鸣升掌着手里有兵,处事有些跋扈,是以在宗室里十分不招待见。

  这时,一名内侍从几人身边走过,似要往庙里去。几人定了定眼,认出这名内侍竟是常跟在掌笔内侍官吴峁身边的小太监,连忙拽住他,请教道:“这位公公,敢问祭祖的仪制怎么还不开始呢?吉时已错过了啊。”

  “是啊,是不是因为琮亲王殿下与辅国将军没到,陛下要等他们?”

  小太监十分有礼,先跟这些人作了个深揖,尔后解释道:“禀几位大人,不是等人,是钦天监那边改了时辰。”

  “这……”几人面面相觑,定好的吉时还能临时改了?

  “钦天监的灵台郎说,昨晚七杀、破军、贪狼之星毕现天际,其中七杀光芒异盛,此乃刑杀之兆,主天下祸福,平,则天下安泰;不平,则世间大乱。而日正盛的辰时,又系阳气冲天之时,灵台郎担心此时举大礼与七杀冲撞,弄巧成拙,是以改了时辰。”

  “改到什么时辰了?”

  “巳时。”

  “怎么是巳时?”几人又疑道。

  巳在辰午之间,地支相刑,属灾病。况乎天子为龙,眼下昭元帝明摆着想让五皇子承储位,定在这么一个蛇时,不怕意函他非龙吗?

  “诸位有所不知,古有蛇,修身千年为蛟,再千年化龙。陛下拟巳时让五殿下行祭祖礼,正是要说五殿下这些年修其身,正其果,终成气候呢。”这时,另有一人道。

  小太监看了这人一眼,原来是前朝平栾郡主仪宾家的四子,名唤陆昌石,遂一点头道:“陆大人所言正是。”

  然而众人听了陆昌石的话,心中并不能稳下来多少,反而隐隐有些发毛。

  不知怎么,今日到了明隐寺以后,总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,就不提这临时改祭祖的时辰吧,适才那小太监说的刑杀福祸什么的也叫人十分不安,哪有大吉的日子说这些冲撞话的?还是个阉党。

  众人这么想着,连带着觉得云端毒辣辣的日头也不合时宜起来。

  可巳时这时辰是经陛下同意后拟定的,他们能说什么?且等着吧。

  所幸那烈日没肆意多久,倏忽间来了一片云,便将毒芒遮了,片刻,云团积得厚了些,山间也起了一阵阵凉爽的风。

  不知是不是先才改时辰的事在众人心中烙下阴影,眼下起了风,宗室们并不见得多庆幸,反倒在心中草木皆兵,想着今日甚怪,刚才还烈日朗照,怎么一下子就阴风阵阵了?

  不多时,昭元帝与田泽在祠堂祭完祖,移步往灵音殿去了。

  吴峁看着庙院外跪着的众人,笑着道:“诸位起吧,圣上适才说,诸位都是自家人,在烈日下晒了这么久,想必辛苦,圣上体恤诸位,说接下来佛堂诵经,诸位不必陪着了,月灵台那边设有多间静室,诸位可先移步去那边暂候,顺道用些茶点,以慰舟车劳苦。”

  宗室们谢过,而后由陵王引着,按照王爵品阶往月灵台那边去。

  谁知众人刚出了庙门,便见一名禁卫急匆匆赶上山来,对着排头二人一拜,说道:“陵王殿下,三公子殿下,不好了,辅国将军带着兵在山下闹起来了!”

  第一五一章

  陵王问:“因何闹起来的?”

  “说是辅国将军有个远房外甥昨晚在京兆府的大牢里暴毙了, 将军因此过来向陛下讨要说法。”

  程昶听了这话,心神稍稍一凝。

  早上宿台提这事的时候, 程鸣升的外甥还好好活着呢, 这么快就东窗事发了。

  陵王眉头微锁:“他要讨说法,自该向京兆府与三司讨去, 择在今日闹什么?他不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?”

  “禀殿下,辅国将军前几日已向京兆府要过人,但他这名外甥似有案子在身, 京兆府不愿轻易放人,辅国将军于是又告到三司,那边受理此案的是大理寺卿计大人……”

  陵王了然,计伦这个人他知道,从前是郓王的走狗, 后来郓王倒了, 似乎又认了程昶为主。

  “计大人想着, 这案子毕竟涉及宗室,若要办妥,还当请教陛下的意思, 但五殿下祭祖大礼在即,陛下未必有工夫理会, 是故大人决定将此案拖后两日, 打算等祭祖礼过了再将折子递上御案,没想到这还没等到祭祖礼,辅国将军的外甥人就没了。”

  “陵王殿下有所不知。”这时, 一名闻得此事的宗室越众一步,朝陵王揖下,“程鸣升这位远房外甥下官识得,名唤车儒,外甥只是对外的说法,事实上他是程鸣升的亲生儿子,因辅国将军府上前后三个都是闺女,车儒是唯一一根独苗,是以程鸣升才闹得这么厉害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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