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你眉梢点花灯(400)

  云洛思及此,一时间竟觉得这无上权力的争夺实在是肮脏不已。

  宗室看他不语,再接再厉道:“且再说,便是宁侍卫拿出的这张布防图,也是年初您与宣威将军一同从兵部库房窃来的吧?盗窃之物,如何为证?”

  “正是了,臣分明在置疑明威将军为何会闯禁令,会擅自调兵,宣威将军与宁侍卫却非要在这扯什么忠勇侯的冤情,只怕是顾左右而言他。”

  “陛下!”几名宗室同时道,“还请陛下即刻下令,将今日一应作乱之人,包括王世子,明威将军,裴阑大将军等一并押回绥宫详审。”

  昭元帝听了这话,本是不置可否,正是这时,一名殿前司禁卫来报:“陛下,张岳将军招了。”

  “张岳说了什么?”一名朝臣急问。

  “将军他说,今日作乱,乃是陵王与八位将军合谋而之,其中……裴阑将军也在其中。”

  “张岳可提了世子殿下与明威将军?”

  “这个……倒是没提。”禁卫道,“但张岳将军说,世子殿下陷在明隐寺时,明威将军与裴阑曾带了五万兵马来救,裴阑将军就是在那时叛变陵王的。”

  众人一听这话,俱是面面相觑。

  明威与裴阑不是为勤王而来的吗?如何以五万人救一人?

  “这就是了!”宗室中为首的一任道,“陛下,明威将军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勤王而来,为何竟第一时间带兵去救王世子?便信她所言,她与王世子有婚约,情投意合,然她身为武将,职责在身,哪怕愿去搭救王世子,带上五千乃或一万人足以,如何竟带去了所有五万兵马?只有一个解释,明威与裴阑的这五万人,效忠的根本不是陛下,他们自始至终效忠的只有一人,便是与陵王殿下合谋的王世子殿下!”

  昭元帝听罢这话,目色一凉,冷声道:“吏部,枢密院,殿前司。”

  “臣在。”

  “暂革云氏女,裴阑将军一职,将他二人带回宫审。”

  “是。”

  “至于昶儿——”昭元帝的目光移向程昶,沉默下来。

  而今太平盛世,天下大权皆在帝王之手,云浠知道,若想救程昶的命,必须在此时此刻,在这天地清风之间,当着列位宗亲与朝臣辩说分明,否则一旦回到金陵,程昶是否作乱,因何作乱,便全凭昭元帝任意冠之了。

  云浠见昭元帝欲派殿前司拿下程昶,足尖往地上的红缨枪一勾,本打算拼一场得了,这时,一名内侍来报:“陛下,琮亲王殿下与裴府的老太君来了。”

  程昶听是琮亲王来了,微微一愣。

  纵然他与琮亲王明面上是父子,但他生性淡漠,除了对云浠敞开心扉,待其他人皆是疏离,久而久之,琮亲王不是没有觉察。

  以至他这次回来,琮亲王除了将手上所剩不多的权柄交给他,别的什么都没多说。

  而今次明隐寺兵乱,程昶这个异世父亲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借此时机报复陵王,早早便与昭元帝请了辞——大约也是担心自己在紧要关头被有心人胁迫作质,束了程昶手脚吧。

  众人听闻亲王殿下与一品诰命夫人到了,让开一条道来。

  只见老太君身着将军铠甲,手执红缨长枪,满头白发高高束起,当先一步走在前,到了御辇前,跪拜而下:“臣妇,见过陛下。”

  老太君娘家门楣极高,是太祖皇帝那一辈的公侯,她本人更是琮亲王的乳母,与太皇太后走得极近。

  昭元帝见她来了,不由道:“老太君不必多礼。”

  然而老太君竟执意跪在地上,说道:“臣妇今日之所以来此,为的不是自己,也不是裴府,为的是忠勇侯府。臣妇知道,阿汀既闯禁令与阑儿合谋勤王,必当会受陛下猜忌。臣妇此来,是为她作证的。”

  “臣妇早已觉察犬子,即今工部尚书裴铭对陛下有不诚之心。他联合罗复尤、曹源等人,预备行犯上作乱之事,是以臣妇假作病重,将阿汀请来裴府,请她为阑儿指一条明路,这才有了二人联兵勤王一事。昨日陵王举兵于明隐寺,臣妇已将不肖子裴铭之行检举告发于太皇太后,目下裴铭已被关押,此乃——”

  老太君说着,放下红缨枪,从怀中取出一卷布帛,“此乃臣妇逼迫裴铭在狱中写下的血书,其中事无巨细地交代了陵王作乱的前因后果,陛下只要观之,便可明辨忠奸。”

  “然则臣妇将这血书呈于御前,并不是为裴铭求情,他结党营私,作乱犯上,非诛杀不可平民愤;亦不是为裴府求情,裴铭罪孽深重,足以株连九族。臣妇将这血书呈上,只求陛下为忠勇侯府真正昭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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