残阳热(120)

作者:云雨无凭 阅读记录

疾驰的风忽然吹来,将脚底的枯叶蹭动。

仲晴明手上还是刚得的牛皮弓,他一席水蓝衣袍,朝远处瞧,又向前走了几步,疑虑,那处明明有什么活物的动静,猜来,该是方才一只不知姓名的花鸟。

可下一瞬,那树后头,出来一只金镀银的蝶子,接着,花也出来,带着花蝶簪的人也出来了。

她正在心慌地探看,瞧见了仲晴明,便壮了胆子,问:“你是何人?”

不绿的山野在身后,解了手的丫鬟也过来了,仲晴明没答她,还那样站着。

箭钉入了林红若身边的树里,她瞧一眼,再问:“你是何人?”

“在下仲晴明。”

林红若眼中,仲晴明穿得利落也飘逸,他生得好样貌,唇线微垂,一双带彩含情的眼睛,脸颊上又棱角明晰;他英俊、目光锐利,被捆扎着的腰细薄有劲,腰侧还挂着个有狼图的酒囊。

林红若转身,没应答,也没有自报家门,就走了。

再上路进城,奔波到天要黑,这才到了秦绛的府邸,她亲自出门来迎,见了面就表露亲切,说:“红若丫头,还在惦念呢,这就来了。”

“劳烦姨娘牵挂,红若见过姨娘。”

谈礼着实太客气,秦绛又是不加拘束的人,她牵了林红若的手,阻去礼节,领着她向院中去,说:“你爹叫人带了信儿,我早收到了,难得你好学医术,我又懂一些,那便在此住下,都是正好的。”

是那时宫中赏赐的官邸,一切皆华丽、风雅,又不庸俗,林红若到底在南边长起来,她对什么都好奇,笑着说:“只要姨娘乐意收了我,犹记那时见面,你还住在远处。”

而后,便是接风的宴席,林红若在府中的一处院里住下,到第二日,林红若刚醒,秦绛就来看她。

秦绛在床边坐下了,把林红若的手攥着。

“你如今,有没有喜欢的人?”秦绛问。

林红若答:“没有。”

“不是我多话,只是你爹在信中提了这个,让我帮忙,我自然得问清楚你乐不乐意。”秦绛说此话时,也不笑,她平时不做牵线配偶的事,总觉得太古板。

林红若倒未有什么异议,她道:“想还是想的,只是姨娘你熟识的都是官家子弟、皇亲国戚,我的身份不配他们。”

“没什么配不配的,从前有个医官,和位高之人情投意合……”秦绛的眸光忽然暗淡下去,她一顿,才转了话锋,道,“我得让你认识个不俗的,有位年轻公子,他的父亲今日生辰,夜里有一场酒宴,我带你去。”

林红若意外且茫然,又带着些猜想,她看着秦绛,继而,缓慢地点了点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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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弼勚散着头发在床上坐,将盘着的腿再拢一下,他顶着那张鲜嫩依旧的脸,辩解:“我没有贪玩,我只是去摸鱼,我想吃鱼了。”

“街上有卖的,水边也有卖的,都是一早上岸的活鱼,你跟厨房说,让他们买就是了。”颜修使着帕子,小心擦陈弼勚耳朵后面没洗净的泥污,他的确带了情绪,脸上没一丝愉悦。

陈弼勚大声嚷:“我又没钱。”

“我给你的银子不少。”

“不想花钱,”陈弼勚坚持打着小算盘,说,“溪里的鱼是所有人的鱼,没人不准我摸!”

话咬在牙根上,陈弼勚睁圆了眼挑衅,他是才沐浴完的,回来时更狼狈,丢弃了外衣,湿透了全身,半踩着没穿几次的靴子,还拎着个滴水的鱼篓。

颜修觉得自己是在照顾顽童,他压下一口气,将陈弼勚白净的脸捧着,说:“已经十一月了,溪里水冷,又吹了一路的夜风,该病了。”

“卖鱼的人都没病。”陈弼勚仍然狡辩。

仆人听吩咐,将驱寒的热汤药端进来,又拿来些汤粥小菜、点心。

颜修静吁着气,他尽力和缓心绪,捏了捏陈弼勚泛冰的脸蛋,说:“下来吃吧,还要喝药,今后不准这样了,不准独自跑出去,若是要上街,就带着仆人。”

烫热的药气绕在鼻腔里,正配陈弼勚苦闷的心情,他不再看颜修,伸了腿下床,连粥也未吃,就走了。

另一处寝房是客人住的,陈弼勚进去,就插了门躺下,他不顾外头有谁拍门,不顾此处仅有落了灰的单薄床褥,翘着脚,闭了眼歇一阵。

外头凉快,是个沉阴有风的夜晚,颜修隔门而立,说:“这里潮湿,被褥很久没晒过了。”

陈弼勚伸手拽光滑的床帐,半声不吭。

颜修没太急切,思来想去,仍然想震慑房里赌气的人,他严肃说道:“你下次不敢就好了,我又不是要罚你。”

房里的灯没点上,只有院中灯笼的光,隐隐自窗缝照进来,陈弼勚翻身过去,一手攥着床褥的料子,呼吸很轻,可在颤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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