残阳热(139)

作者:云雨无凭 阅读记录

蓝色阔袖摆荡,乌黑的发丝在风里扬起来,颜修骑着马往远处走,陈弼勚便跟上他,二人行至林内,见脚下细草繁茂,春花将放,其中不闻人声,但闻鸟语。

“小心些。”见颜修下马,陈弼勚立即叮嘱他。

今日的确奇怪,掉队的事情奇怪,颜修也话少得奇怪,他时常留给陈弼勚一个脊背,穿着件绣纹斑斓的衣裳。

陈弼勚也随他下了马,又说:“等我一下,咱们一起走。”

“你甚是奇怪。”

“怎么奇怪?”陈弼勚问。

颜修这才停下了脚步,他说:“我又没叫你跟我过来,你明目张胆地偷懒,怎么不怕军法伺候?”

“此处广阔,常会走散的,何况马上就要折返了,没人会管我。”

陈弼勚刚要伸手扯颜修的袖子,便听见头上的枝梢中一阵异响,他未探看清楚时,就见一个拿剑的人落下,那人长着一张长黑的脸,两边肩头高矮有差。

陈弼勚对颜修喊一声“退后”,就咬着牙迎上去,与那人打斗一番。刹那,风卷枝动,草倒花残,可听剑器之声,亦有四肢挥动,进攻抵挡。

不出几招,陈弼勚便将那人制服,那人的脸紧贴在一处树干上,陈弼勚的靴子踩着他的背,狠声问询:“你是谁?为什么想伤我们?”

那人并不回答,手臂与树干间暗自留了空间,他趁机向前倾身,便从陈弼勚的束缚中逃脱了。

颜修早已退到一旁了,陈弼勚打算再与那人争打,却未防住他往颜修身边去,下一瞬间,剑刃贴上了颜修的脖子。

颜修露出了恐惧的神色,他被挟持了。

枝梢的空隙容纳阳光,正有一片落在脚前的地上,陈弼勚后退了一步,沉声说:“放了他。”

“可以,”那人的声音有些尖,语调不像常人,听着诡异,他说,“你现在杀死自己,我就放了他。”

颜修紊乱的呼吸充满胸腔,他咬着牙,摇头道:“不要,别……”

银白的剑刃,在颜修脖颈的皮肉上,快陷进去了,沁出了鲜红的血。

“我数到五,这是唯一的机会,最后的路。”

那人还未有颜修高大,可看样子,颜修是逃不脱的,陈弼勚愈发觉得奇怪,可思绪被担忧侵占了,一时间不敢再冒险猜想。

陈弼勚抬起手臂,把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,他望向颜修的眼睛,可是,从那里体悟不到太多;颜修的头发有些散了,几丝落下来,贴着颊边。

“五、四……”

陈弼勚未想过,自己会如此草率地决断生死,他很怕,但无法了。

那人说到“三”,却留了个逐渐虚弱的尾音,颜修险些摔倒,而方才还挟持着他的人,早就跌落在地,不省人事了。

身后还是树,树旁站着个手举尖刀的女子,她眼睛很大,掀起眼皮,便看见一双琥珀颜色的眸子。

是江鸟。

“他已经死了,你们快走。”江鸟唇色苍白,握着刀的手上沾满鲜血,她用牧族话低声地说。

陈弼勚握住了颜修的腕子,颜修说:“快些走。”

江鸟并非时常杀戮之人,她浑身颤抖,紧紧拿着那把曾经送给陈弼勚的刀,牛角的鞘,上面镶着宝石,她催促:“快走!我对这里熟悉,我能够处理的。”

陈弼勚与她作揖,又用牧族话道谢,之后,便和颜修一同出了林子。

约四里之外,是圆形的湖泊,清水似明镜,水边有一处茅草的亭子。

亭子外来了个人,他穿单薄的白色衬袍,瘦高,手上有个翠玉镯子,他歇了片刻,便往湖边去,捧了一抔水,喝进嘴里。

是无味的,连土气也尝不到,他再捧了一抔水,泼在脸上。

这下子,终于清醒了半分。

他不知道这里,以前,也从未来过这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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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了三支毒箭的兵,合着眼睛躺在帐中的床上。

灯点在白昼里,仿佛没什么照亮的作用,可治疗时得倚靠它添光。帮手背身站着,从笸箩里找寻药材,他说:“已经五天了,不知道是否能活……可还是要信你。”

“信我什么?”颜修缓声问。

“信扶汕名医的称号。”帮手将药草放进石臼里,一下下,很重地捣碎。

一切都是平常的,这帐子里,有人未能留住性命,也曾有人奇迹生还,帮手还在说:“过了今晚,我就能歇歇了,到时会换别人过来的。”

颜修沉默了半晌,才答一个:“嗯。”

不远处有人唱歌,是男人的粗嗓子,配此处的气氛,倒显得太凄凉了,帮手未再问询或者陈述,颜修自然没了回答的机会。

外头还是晴天。

帮手捣完药转身,他欲与颜修说些什么,可发现身后已经空了,他困惑之时,凑上去看躺着的人,却诧异、错愕、恐慌,面色瞬间成了苍白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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