残阳热(169)

作者:云雨无凭 阅读记录

没什么荣王妃,也没什么画师。

建亭温暖湿润,四季如春。

屈瑶在榻上睡过去,她的梦被白色的雾气罩着,是那日大典,金色红色的皇后婚服,是那片最靠近务远门的、枫叶飘舞的林子。

也是屈房离,是陈弼勚,是仲花疏,是陈弜漪……

是陈弛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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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日的外头养不了鱼了。

那些池子,终究维持了原样,陈弼勚妄想建新的,也没建成。

还未真的回去做皇帝,可陈弼勚已经很忙了,陈弢劭将许多要事托付过来,太忙碌的时候就要在宫里住下。住的地方是临蛟台,陈弼勚自己喜欢临蛟台,他在那个高处站着,总会想起最危难的事情,想起曾经陷落的黔岭,想起瑶台,想起那个漫长悲凉的冬日。

也想起颜修。

“临蛟台处天宽,手可抚月。”叹息出声,是怀念也是释然,是太匆忙残忍的成长。

祝由年在一旁,忽然问:“公子,晚上准备什么酒?”

“让他们看着去弄,把房中打扫干净才是要紧的,”陈弼勚穿斗篷,捂着手炉,看天地间一场苍白的薄雪,他道,“你应该知道,我那时候或许没可能再回来了。”

上来的内侍带了封急信,祝由年接来,说:“公子,香棠公主的信,从西空来的。”

那信封上,还有轻微的压痕,边沿略微毛躁,一看便知悉是奔波而来的东西。西空遥远,能来信已经算是极其不容易的事,陈弼勚将信纸打开,是米色洒金纸,上头是陈弦渊的字。

她写:……弼勚吾弟,闻汝归京,如今已进冬日,犹忆你禅位后传言纷纭,吾回延国,已不见你,妄觉永别,不胜痛哉。西空至严寒时候,草上飞雪,四兽出没,大风作号,奔马无声,我近日安稳康健,家中、国中大体安定,今入夜细思,作此书信,问汝安康。待春来夏暖后,归家问候,望你保重,若有闲暇,可来西空访看游历……

雪越来越大了,临蛟台处的景致,广阔、雄浑,又透着快剥离去的单薄。

灯点上了,四下变黑,阴天连半个月亮也无,颜修借陈弼勚手上灯笼的光,看自己手上一枚新扳指,他忽然有点无措,脸也冷得发麻了。

说:“进去吧,风大。”

那灯笼里头的火苗闪得有些快了,陈弼勚扬了扬下巴,说:“不进去,要看雪。”

“天都黑了,什么也看不见,”颜修知道陈弼勚有些风寒,因此格外执着要回房里,他扯着陈弼勚的袖子,拽了他往里去,一边走一边说:“要是病得重了,多难受啊,你连门都出不来,只能养着。”

“这种小病。”

刚才一股冷风吹过,陈弼勚的鼻涕都快挂下来了,他说起话,声音是嘶哑的。

进了房里关好门,颜修这才悠闲坐下,酒不能喝了,便差人撤下去,拿了两碗黄芪桑子茶,是热的。

“喝吧,这个才是你该喝的。”颜修嘱咐道。

陈弼勚端起来嗅了两下,他脸上的坏笑淡下去了,皱了皱鼻子,勉强抿入两口,又嫌烫,只能放下,问:“你是不是还觉得我顽皮?”

话还未问完,陈弼勚自己先笑了。

“没有,”颜修把淡笑压下去,他轻抿着茶,忽然便严肃起来,半晌,才说,“我有些时候不敢看你,因为我会心疼你。”

他仿佛不好意思,说完这些故作着淡然,可要低头找个事做,没什么可玩的,就站了起来,解了斗篷,再解外袍,最终只留了衬袍在身上,单薄的一件浅蓝色衣裳。

颜修来不得崇城,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,时间已经过去了许多,可到此处,仍然会想起陈弼勚经历的一切。

或许,陈弼勚都未那样觉得自己可怜。

颜修的眼底透红一片,他紧咬着牙关,他深吸进一口气,气息又与泪花一起迸落。

哭倒是忍住了,可心酸忍不住。

颜修就那样站着,不知做什么,不知看哪里,他面向着床近处的帘子,思绪飘远了,再呼出一口气。

“别这么,别这么,”陈弼勚像个粘人的孩童,他蹭上来,将颜修抱住了,哄他,“别这么,不然今后都不敢带你进来了。”

颜修的眼睛闭上,胳膊上折,扳住了陈弼勚的肩骨。

“你想一想,我今后还要继续做本属于自己的事,我知道,不是所有人都想做皇帝的,兄长帮了我那么多,我不好在强迫他在此做君主,我已经不是小孩儿了,以后,你是不是也得生活在这儿?你得陪着我呀。”

颜修将脸埋下去,他终究,无法找到那个淡漠冷静的自己了,他自然地接受陈弼勚的亲吻,他们都没有饮酒,却脚底发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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